王赐我死

你薇悲惨的一生

【癌NK+肺红】她的眼眶里

《工作细胞》墨水组+路痴组同人,癌细胞(i)XNK细胞+肺炎链球菌(弃)X红血球(3803)向短篇已完结。非原著向,人物三观与作者本人三观无关。OOC致歉,黑化、病娇、血表现、人物死亡预警。私设巨多,杀手T细胞暗恋NK细胞但NK细胞明确表示不喜欢他,1146对3803亦是如此,有cp洁癖的请注意避雷。强烈建议杀手T细胞厨不要阅读本文,别问我为什么,牛肉真好吃。

 

NK的左眼出问题了。

具体是什么问题杀手T细胞也不清楚,一听到这个消息他立刻赶往她家,连合适的理由都没编好。

要单单是左眼出了问题还好,关键是她的右眼早在多年前就瞎掉了,刘海下至今保有那一战的伤疤。这样一来,她不是完全失明了吗?

关于她的伤疤,这大概是只有两人知晓的秘密。

在他还是个爱哭鬼的年纪,NK留有一头秀丽的长发。她是传说般的存在,大家经常看到她坐在墙上,边上放着一把和她差不多高的刀,若有所思地看着远方,对墙下的人熟视无睹。

她的故乡是个谜,没有人知道她从哪里来,只知道她也是免疫细胞的一种。至于她在哪里学习战斗、训练多久,似乎是无关紧要的。

有一次杀手T细胞独自路过NK常待的那堵墙,她从墙上跳下来,说话了:“你有纸吗?”

忽然被搭话,杀手T细胞大吃一惊,结结巴巴地回答:“啊,呃,嗯,有的。”

“给我。”是命令式的语气。

杀手T细胞乖乖照做了,把口袋里所有的纸都给了她,看着她一张张撕完,说:“我很中意你,做我小弟吧。”

杀手T细胞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,不知道该怎么处理,看着她左手提着的刀,知趣地点点头,没敢吱声。

自那以后NK常常和他见面。都是她主动来找他,向他索要纸巾撕着玩,这是她独特的癖好。偶尔她会要一些食物,这让他很为难。有时候她会一身血地出现,他当场就吓哭了。她白了他一眼,嘀咕一句“胆小鬼”,让他帮忙包扎一下伤口,某些位置她的手够不到。

可是过了一段时间后她不再找他帮忙了,好像有别人在帮她包扎。

听说那时NK已经能独当一面地杀死细菌了,明明是个比他矮半个头的小不点,战斗力却出乎意料地高。

从那时起她就是他的仰望,他渴望变得像她一样强大。他有努力地训练,然而一点都没派上用场,至少在那天是这样。

他一看到酿脓链球菌那猩红色的钩子,吓得腿都软了,根本无法反抗,连逃跑都做不到。看到站在墙上的NK,危机关头杀手T细胞还注意到她左脚的鞋子不见了。他稍微宽了下心,这两只酿脓链球菌还没发现她,兴许两人夹击就能扭转劣势。她也看到他了,手中的长刀反射着寒冷的光,目光却在墙的两边游移不定。

难道她不打算救他?

他哆嗦着举起手中的小刀,仍坐在地上。那两只酿脓链球菌哈哈大笑,其中一只轻松打飞他的小刀,把他勾了起来。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,NK从墙上跳下来,一刀刺穿了另一只酿脓链球菌的喉咙。

活着的那只把杀手T细胞被丢在地上,猛地把钩子甩过去。NK没拔出刀,它的钩子就打中了她,她整个人被击飞了出去。

全过程杀手T细胞被可怕的出血量弄得昏头昏脑,差点没晕过去。还是NK握着刀柄没松手,借着那一击的力反而把刀拔了出来。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干掉了酿脓链球菌,跌坐在地上喘着粗气。杀手T细胞看见她的右脸血肉模糊,这时墙的另一边传出一声惨叫。她的脸色陡然变了,把刀咬在嘴里,三下五除二翻到墙的另一边。杀手T细胞来不及说一句感谢或道歉的话,更不知道墙那边发生了什么。

NK消失了一段时间,再出现时剪了短发,刘海盖住右脸。她仍叫杀手T细胞替她包扎伤口,只是坐在墙上发呆的时间愈来愈长,有时连饭都不吃。

她从未提起那天救他的事,因此道谢的话杀手T细胞说不出口。他有预感,她为他牺牲了些什么。

再后来有一天,他按捺不住好奇心,趁NK靠在墙角睡着时偷偷撩起了她的刘海,看见一道狰狞的疤痕竖着贯穿她的右眼,爬了半张右脸,想不到酿脓链球菌钩子上的倒刺那么厉害。

结果她醒了,发现他的行为后极其生气,连一句道别的话都没有就离开了,他再也没见过她。时不时会听到关于她的消息,他依旧以她为目标刻苦训练。

等他到淋巴管工作,在身体里巡逻时总能遇见过她。她的性格没改变多少,更加豪放。还是改不了爬墙的习惯,几次爬到管道上下不来,直接拿他当肉垫跳到他身上。

“混蛋,你知道你有多重吗?!”

“我很轻的。”

“放你娘的屁!”

“有种你再说一遍?!”

两人会由此开始争吵,继而发展成互殴。他总是故意留手,让她做那个赢家。

大多数时候他远远看见她,会特意绕路走。每次看到她,他的内心都会翻涌一股难以言喻的感情,说不出是内疚还是什么。

那女人是一道愈合中的伤疤,去挠会痛,不碰会痒。

要是NK有读心的能力,听到他的心声,恐怕会把肚皮笑破。

回过神来,他已经站在NK家的门口。杀手T细胞正了正帽子,制服也穿得一丝不苟,正要敲门,门开了。

开门的是个黑头发的普通细胞,两个人都愣了一下。杀手T细胞看了看门牌,没错,上面写的是NK的编号。

还是i先反应过来:“那个,请问你是NK酱的朋友吗?”

“你这家伙是谁啊?”

“啊,我是NK酱的朋友。请等一下,我倒个垃圾就回来。”一口一个NK酱,喊得那么亲密,杀手T细胞感觉自己的胃绞在了一起,很不舒服。

i随手关上门,没有让客人先进去坐着的意思。杀手T细胞恼火至极,只好抱着胳膊等他回来用钥匙开门。

她的家杀手T细胞是第一次来,听传闻说比狗窝还乱,她平时能不回来住就不回来住,因为嫌打扫太麻烦。如今却收拾得井井有条,杀手T细胞瞥了一眼i,如果传闻是真的的话,那么应该是他打扫的。

NK脸上盖着一条白毛巾,陷在沙发里,脚搭在茶几上。手掌心打着绷带,能活动的手指只有四根,撕的纸巾在边上堆成白色的小山。

“真浪费。”

她直接顶回来:“撕的又不是你家的纸。”

“我去倒茶。”i一头钻进厨房。

杀手T细胞毫不客气地到她对面的沙发上坐下:“那家伙是谁啊?只是个普通的细胞吧?”

“嗯,”NK的声音无精打采地:“他是i。”

i拿着茶杯从厨房里出来,杀手T细胞接过杯子并没有喝,问NK:“你的伤是怎么搞的?我听人说你左眼坏了?”

NK的语气很冲:“烦死了,我受伤关你什么事?”

“我这是尽同僚之谊。”

“尽你个大头鬼,我又不是杀手T细胞,和你是哪门子的同僚。”

杀手T细胞正要发作,i摆摆手,制止了他:“这些天来看望NK酱的人都问过这个问题,说了那么多遍正常人都会厌倦,还是我来说吧。”

i在她身边坐下,拿着一个玻璃小瓶,摇晃里面浅绿色的液体。

“是那次大擦伤。真的好险,我差点就被杀了,幸好NK酱及时救了我。袭击我的是一只弯曲杆菌,眼看我就要被它咬成两截,NK酱从一旁冲出来,用手掰开了它的嘴,让我逃出来了。”

杀手T细胞正喝着茶,听到这话忍不住喷了出来:“骗人的吧,那种满嘴利齿的弯曲杆菌?NK,你脑子坏了吧?就为了保护他?”尽管她看不到,他还是拿手指了指i。

NK慢慢撕开一张纸,说:“保护细胞是我们免疫细胞的职责。”

杀手T细胞才不信她的鬼话,他清楚她的性格:“你要真这么想,3803都能认路!”他往沙发上一靠:“后来呢?掰开嘴只伤到了手吧?眼睛是怎么回事?”

i接口道:“后来我带着NK酱逃掉了。”

“哈?”

他挠挠头,不好意思地笑笑:“其实我跑得很快的,只是当时被逼到了死胡同。至于NK酱的眼睛,明明没有外伤但是突然看不见了。”

“没有外伤?”杀手T细胞摩挲着下巴:“那这也太奇怪了。”

i摇手里的小瓶有一阵子了,他轻轻地对NK说:“NK酱,该上药了。”

NK拿掉毛巾,仰着头,左眼睁得大大的。她的眼睛还是那么漂亮,只是少了那份意气风发的神采,像丢失了灵魂一般。

i有着一双光滑白皙的手,一只托着她的脸,一只小心翼翼地滴药。末了手指按在她的眼皮上,轻声细语地问:“感觉怎么样?”

“感觉好多了,谢谢你,i。”

“我说过不用道谢啦。呐,NK酱今天中午想吃什么,马上要到饭点了,要不要留这位客人吃饭呢?”i俨然一副主人的态气。

“你们在同居吗?”杀手T细胞脱口而出,说完就后悔了,他的话里有浓浓的醋意以至于音都走调了。

NK挑挑眉:“你有意见?”

“有!”杀手T细胞拍案而起:“免疫细胞怎么能和普通细胞混在一起,太不像话了!”

她的嘴角带着一丝冷笑:“1146不也整天和3803混在一起吗?何况i的家在那次擦伤中毁掉了,现在还没建好。”

杀手T细胞还没想好怎么应答,i一边系着围裙一边说:“NK酱为了我保护我受了这么重的伤,眼睛都看不见了,我照顾她是应当的。她肯留我住,不嫌弃我,我已经感激不尽了。”

他的话于情于理都无懈可击,杀手T细胞深吸口气,想把心里打翻的五味瓶扶起来,结果却弄得更糟。

“NK酱,今天中午吃牛肉怎么样?”

“行,就牛肉吧。”i进厨房后,NK恢复了懒散的坐姿,又把纸巾捉在手里。“你要留下来吃午饭吗?i的手艺很不错,做的菜比食堂的棒多了。”

“不用了。”杀手T细胞铁青着脸:“我说,你的眼睛真的看不见了?”

“也不是完全看不见,就是眼前好像蒙了一层白布,只能勉强辨别物体大致的轮廓。”NK转向他的方向:“现在你在我眼里就是一坨黑糊糊的马赛克,懂吗?”

杀手T细胞沉默几秒,问:“你不打算做免疫细胞了?”

NK撕着纸反问:“你觉得我这个样子能工作吗?”

他摘下帽子,烦躁地把头发弄乱。厨房传来锅碗瓢盆的碰撞声,还有哗啦啦的水声。厨房和客厅仅有一门之隔,他看到I正忙着切肉。

见他进来,i停下手头的动作,刀悬在肉的上方:“有什么事吗?”

“你,”杀手T细胞简单粗暴地指着他的鼻子:“给我照顾好NK,要是她出了什么闪失,我就杀了你。”

i坦然自若地答道:“你不说我也会这么做的。”

杀手T细胞窝着一肚子火,下楼梯时走得太急差点被绊一跤。他愤愤地踹了一下扶梯,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。

NK离奇的伤势让他困惑,他很讨厌那个叫i的细胞。或者说他讨厌一切悠闲的家伙,只要付出极少的劳动就能坐享其成。

他晃晃脑袋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扔出去,再怎么操心也无济于事,她的眼睛也不会好起来。他可是很现实的。

不知不觉走到了红血球公寓,杀手T细胞想起来这周还没去找3803,没有迟疑,抬脚登上了楼梯。路上遇到的红血球都露出惊讶的表情看着他,毕竟在他们眼里免疫细胞都是些奇怪的家伙。

他没有顾忌那些异样的眼光,在编号3803的门上敲了几下:“喂,3803,在吗?”

“啊,是杀手T细胞先生吗。稍等一下,我马上就来!”

门内响起慌张的脚步声,典型的冒失鬼才有的脚步声。杀手T细胞等了一会,门开了。3803穿着工作时的制服,只不过脱掉了帽子和外套。额前有一层薄汗,刘海纷乱地粘在一起。

“让你久等了!”

“知道就好。”杀手T细胞没有换鞋,毫不客气地跨进了屋子。“我来视察了,那混蛋杂菌没醒吧?”

这是个多余的问题,他第一眼就看到吊床上沉睡着的肺炎链球菌。以防万一,他拔出刀,做好时刻战斗的准备,左手去翻它的眼皮,观察它的眼白确认它的状态。

3803略怀着一丝期望:“怎么样,杀手T细胞先生,他近期会醒来吗?”

“啊,不会。”他收刀回鞘,“反正它醒来也会被我杀掉。”

他往边上迈了一步,踩到了3803的脚。他吓了一跳,因为她是主动把脚递过来的:“你干什么啊?”

“不这么做,杀手T细胞先生就要踩到弃的触手了。”3803笑笑,从地上捡起那条紫色的触手,用毛巾浸水后温柔地擦拭。看来在杀手T细胞敲门前她就在做这件事。那专注的神情,和i为NK抹药时的一模一样。

话说回来这张吊床还是她拜托1146帮忙安上的。1146可不知道它的用途,还以为是她休息用的。这么一想他还真是可怜啊,暗恋对象居然喜欢一只细菌。

“有什么要紧,它又不会觉得痛。”

“说出这样的话,杀手T细胞先生一定没有喜欢的人吧。”3803似是漫不经心地说,杀手T细胞的呼吸一滞,NK的面容自动浮现在了他面前。“假如杀手T细胞先生有了喜欢的人,就会明白了。不希望看到对方受到哪怕一点伤害,心甘情愿地付出,即使得不到回应也没有关系。‘我爱你,与你何涉’,嗯,大概就是这样。这是我喜欢上弃后,琢磨出来的一些心得……”

“这种道理,用不着你一个红血球来教训我!”杀手T细胞怒气冲冲地向着门口走去,心里很不是滋味。一方面是他自己被戳中了心事,另一方面是为旧友1146抱不平。1146为她付出了这么多,她难道是瞎的吗,看不出他喜欢她?

“诶,杀手T细胞先生不喝口茶再走吗?”

“不喝!”他的手放在门把手上,“下周我还会再来的。要是它醒来了,第一时间通知我,我来把它清除掉。”

“杀手T细胞先生,”3803深深鞠了一躬:“承蒙你照顾了。”

杀手T细胞甩下一句“笨蛋”,摔门而去,才不管她和听到这句话的路人作何感想。

哼,她是笨蛋,那他岂不是比她更笨?堂堂杀手T细胞,竟然被一只红血球拿捏住了把柄,以至于连一个变成了植物人的细菌都无法杀掉,怎么想怎么憋屈。

倒不是说那女人的城府有多深,和她打了一段时间的交道,杀手T细胞发现她其实是个单纯到近乎白痴的家伙。会被她抓住把柄,纯属他一时疏忽。

都是些什么破事。他踢了一脚楼道里的垃圾桶,骂了句脏话。按了按帽子,重新投入工作。

 

NK无所事事地倚在沙发上,纸也不想撕。厨房里飘出的香气有一阵子了,终于等到那句“饭做好了,NK酱”。

i搀着她的胳膊,把她扶到餐桌前。偶尔有碗筷碰撞声,他舀起一勺饭,她听到吹气声。

“来,小心烫。”

他喂了她几口后,会停顿一段时间。既给她咀嚼的时间,也会自己吃几口,免得她催促。两人相处了一段时间,磨合期早过了,对彼此的习性十分熟悉。

“i的手艺真的好棒啊,跟谁学的?”

“嘛,我们普通细胞不需要工作,自然有大把时间学习做菜。”

“那就是自学成才喽?”

“嗯,算是的。”

“那你超厉害啊。”

“过奖了,NK酱喜欢就好。”

NK想打趣说“那你给我做一辈子饭怎么样”,转念一想未免太轻狂,就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下去。好奇怪的感觉啊,不过是一句打趣的话,为什么会那么怕他在意呢。

仔细想想,自从认识了i,自己变得越来越奇怪了。渴望被他那双顺滑的手指触摸脸颊,听他细声细气的说话会感到享受……NK攥紧了衣角,脸的温度有所上升。啊啊,要是他问她为什么会脸红,那可怎么办呢。

会害羞什么的,这才不是我。

“呐,NK酱,弯曲杆菌是很可怕的细菌吗?”

她有口无心地:“嗯。”

“为什么NK酱冒着这么大的风险,非要救我不可呢?”

一下子所有的光都消失了,就像在封闭的房间里有人关掉了灯,被无穷无尽的黑暗侵蚀。那个无头男孩就这样出现在她身边,沾满血污的手抓住了她的衣角。是这样吗?是这样啊。这么多年了,你的鬼魂还在缠着我啊。

“NK酱,你怎么了?”

i的呼唤让NK意识到这是她的幻觉:“没什么,走了会神。你刚刚说什么?”

“我说,NK酱喜欢诗吗?”

“那是什么?”

“啊咧,问我定义吗?我也不知道啦,总之和歌很类似。NK酱不能工作在家很无聊,我买了几本诗集想读给你。怎么样?”

他的声音好可爱,犹如柔软皮毛的生物在她的心脏上蹭了一下,真想看看他脸上是怎样的表情。

她不假思索地答应:“好啊。”

午饭后,NK靠在沙发上,听i念诗。

他才念了一句“好多年了,你一直在我的伤口里幽居”①,NK就质疑:“这个‘你’是细菌?”

他噗哧笑了:“不是啦,NK酱你真会开玩笑。诗就是这样,比如‘我转身撞上了自己’②,这是现实中不可能发生的事,但是在诗的世界里就有可能。”

“这样啊。”

“‘我将一次又一次地死去,以证明生命的无穷无尽’③。”i继续念下去,NK却再也没听进去。她还在想着第一句,手指情不自禁地探进刘海,抚摸那条伴随她半生的伤疤。

或许是心理作用,早已结痂的伤口传来破裂时的痛楚,直连心脏。那里仿佛真的有一个小人在敲打、呼喊着,想从里面出来。

把它破开好了。

NK被这个荒唐的念头折磨得汗流浃背,无头的亡灵抱住了她的左脚踝。

她是在胸腺学校游学时遇见的他。

从记事起她就居无定所,在体内流浪,同时消灭各式各样的敌人。她见过色彩斑斓的细菌,被病毒感染的普通细胞,唯独没见过他。

那个白发男孩有着墨绿色的眼睛和怯懦的眼神,那样的弱者应该是被保护的对象才对,怎么可能会是敌人呢。

他的脸上有着暴突的血管,蜿蜒曲折。手臂上血肉裸露在外,左红右蓝。总用好奇而畏惧的眼光打量周围的世界,不敢大声说话,每次被她嘲笑只会唯唯诺诺地道歉。

他没有编号也没有名字,NK说要把他收作小弟,他歪着头想了半天,问小弟有什么用。NK回答说就是以后由我来罩着你,没有人能欺负你。他听了后非常开心。

他的温顺与迎合恰好满足了年幼NK对“强大”一词的幻想,她自信她有能力保护如此柔弱的他。

他的包扎技术比毛手毛脚的杀手T细胞高强多了,连续三次被杀手T细胞扯到伤口后,在两人之间NK果断选择了他,再也不让杀手T细胞为她包扎。

别看他个子小,饭量出奇地大。NK常常找杀手T细胞要一些食物给他,杀手T细胞是不知道他的。他不喜欢交朋友,总想着把存在感降到最低,NK钻进通风管道准能找到蜷缩成一团的他。

两个孩子关系始终很要好,因为他会毫无原则地迁就她。两人从来没有发生过争吵,矛盾的爆发是由于NK无意中了解到癌细胞的一些特征。白发、裸露血管等等,都与他相吻合。而癌细胞,是免疫细胞的敌人。

第二天见面NK劈头盖脸就问:“你是癌细胞?”

他怔住了,半晌才点点头。NK认为自己受到了欺骗,她拔出刀,刀尖指向着他的喉咙,一步步逼近。他连连后退,被一块石头绊倒,摔倒在地,大大的眼睛里噙满泪水,眼神是每次他迁就她某事时的眼神。

NK突然觉得很没意思,转身收起刀走了。

他连滚带爬地扑过来扯住她的衣角:“NK酱,不、不要走。我,我也不想做癌细胞的说。虽然我是癌细胞,但我什么坏事都不会做的。相信我,NK酱,我……我喜欢你啊!”

NK一脚踢开他,冷冷地说:“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了,骗子。”

他不屈不挠地抱着她的左脚踝,NK索性把鞋子脱了,一个助跑爬上墙。她知道他没本事爬墙,他只会哭而已。

爬上墙NK才看到墙的右边,杀手T细胞遇上了大麻烦。啊啊,这家伙不是个废柴么?没她帮忙绝对是必死无疑啊。

杀手T细胞比这两只酿脓链球菌先发现她,拼命向她使眼色求救。NK提着刀正思索战斗方案,这时她看见墙的左边出现了一只绿脓杆菌,他正坐在地上哭,根本没注意到它的靠近。

如果她提醒他,就没办法救杀手T细胞。杀手T细胞也是她的小弟,更重要的是杀手T细胞不是癌细胞。

时间不允许她犹豫,一只酿脓链球菌已经勾住了杀手T细胞,再拖下去两边她都救不了。

NK咬咬下唇,决定优先救同伴,争取速战速决。要不要救癌细胞,见机行事。

她从墙上跳下来,一刀刺穿了另一只酿脓链球菌的喉咙。被癌细胞的事情弄得心烦意乱,防御和进攻都破绽百出,几乎仅凭着本能刺出那一刀。

她听到了癌细胞的尖叫,一愣神,手下使不出劲拔不动刀,猝不及防就被酿脓链球菌甩了一钩子。

战斗时心不在焉是会致命的,她暗暗责怪自己犯了这么低级的错误,调整状态,了结了第二只细菌的生命,跌坐在地上喘着粗气。

NK断定杀手T细胞是第一次和细菌战斗,因为他举刀时连眼睛都睁不开。

右眼和右脸火辣辣的,不知道伤势如何。杀手T细胞欲言又止似有话说,这时墙的另一边传出一声惨叫。NK一惊,顾不上和杀手T细胞说什么,把刀咬在嘴里,三下五除二翻到墙的另一边。

巨大的绿脓杆菌咬住了他的头,鲜血业已浸湿孱弱的躯体,正常人只消一眼就能看出他没救了,NK还是义无反顾地提刀迎战。她本可以叫来胸腺上皮老师,但也许是出于复仇的动机,她亲手杀死了它。

令她恐惧的一幕出现了,无头的尸体摇摇晃晃从地上站了起来,脖颈仍在喷涌着鲜血。啪嗒一声,梦境出现了裂痕。裂痕中流出的红色粘稠液体漫过脚踝,以惊人的速度淹没她。

不能呼吸了。

右眼好痛,滚热的血汩汩流着,好烫。

一根冰冷的手指抚上她的伤口,给沸腾的血液降温。NK从沙发上坐起来,撞进一个温暖的怀抱:“NK酱,没事吧?做噩梦了吗?”

NK“嗯”了一声,浑身已被冷汗打湿,衣服黏糊糊地粘在身上。

厨房的水没关,水冲刷池底声清晰地传过来。大概是I刷碗时听到她的尖叫,第一时间冲了过来。

他听上去很焦急,光凭着他这份心意,NK决定试着对他敞开心扉:“i,你不是问我为什么非救你不可吗?”她的头枕在他结实的肩膀上,渐渐恢复了冷静。

“是什么?”

“你和我的一个故人长得很像。说出来你可能会惊讶,他是个癌细胞。没错,是我的敌人。那时我还没有辨别正常细胞和癌细胞的能力,在我不知道他身份的时候和他十分要好。”

I的声音平静如不起波澜的湖面:“然后呢?”

“我知道了他的身份,以为他欺骗了我,结果他被细菌杀死了。”NK放在他背上的手抓紧了他的T恤:“本来我有机会救他的,可是我没有。”

“你做得很对,NK酱。”I的话语略带一丝嘲讽,不知在嘲笑谁:“你没有错,有谁会去救癌细胞呢?他生在这个世界,注定会被杀。与其死在同伴手里,死在细菌手上反而无形中拯救了另一个无辜细胞的性命。假如他在天有灵,也不会责怪NK酱的。”

“i。”

“我在。”

她的右眼为他殉葬,NK的手预备着撩开自己的刘海给i看。倏地,她迟疑了。那样丑陋可怖的疤痕,以至于她剪了短发掩饰,他看了后会作何感想呢?

杀手T细胞的大嗓门响起来:“喂喂,大白天的你们抱在一起干什么啊?!”

NK听到i发出“啧”的一声,松开了她。她皱皱眉,向着那团移动的黑色马赛克:“你怎么来了?进来也不敲一下门?上皮老师没教过你礼貌吗?”

“谁让你们不关门。”

“啊咧,下次我会注意的。”杀手T细胞望着i,他的脸上没有丝毫不快,眼眯成一条缝,嘴角上翘:“杀手T细胞先生想来我们这里玩的话,无论什么时候我们都会欢迎你的。那个,我先去刷碗了,你们慢慢聊。”

“我们”这个词深深刺痛了他,更何况说了两次。NK应该也听到了,但她没有什么反应,很认可似的。

是我想多了。杀手T细胞强行说服自己接受这个观点。

她懒洋洋地倚在靠背上:“你怎么又来了啊?”

杀手T细胞抽了一张纸塞到她手里:“擦擦汗,老实交代你们刚刚干了什么?”

“我又不是你女朋友,你吃哪门子的醋?”NK只是随口一说,正如两人平日开的那些玩笑,没想到杀手T细胞一下子噎住了,没有回口。她一惊,不会真被她说中了吧?她安慰自己是她想多了,杀手T细胞和她一见面就起排斥反应,而且看过她右脸的疤。暗恋什么的,怎么可能嘛。

杀手T细胞翻着茶几上的诗集,翻了没几下就扔了回去:“什么鬼玩意。”

“看不懂是吧,我也不是很懂。”

“你记不记得我们小时候学过的见习杀手T细胞之歌吗?”

NK有些莫名其妙:“我又没在胸腺学校上过学,怎么知道。”

他“哦”了之后没再说话,她难以想象他脸上的表情,那层“白布”将他们隔开了,她从没想过她会有一天和杀手T细胞在一起相顾无言,这感觉太奇怪了。

她没话找话:“你下班了?”

“对。”

憋了半天她憋出一句:“你来我家到底有什么事?”

杀手T细胞忽地站起来:“我走了。”

“你在逗我?”

“也没什么事,只是想提醒你别忘记训练,不运动,肌肉会退化的。”

“你不说我也会这么做的。”

和i那天在厨房的回答一模一样!她是不是暗示她听到了他们的对话?杀手T细胞涨红了脸,惊疑不定地看着她。NK若无其事地撕开一张纸巾,他突发奇想他的心脏会不会是纸巾的形状。

杀手T细胞走后NK又撕了半盒纸巾,除了打发时间,撕纸巾能很大程度上缓解她的精神压力。

有那么一瞬间她忘记了自己的伤势、才做的噩梦和杀手T细胞的反常表现,忘了自己的身份,恍如超脱了人世。然而仅仅只是那么短暂的一瞬,之后像是由暗处进入明亮处的视觉适应,她又想起这些永远理不清的烦心事,有种前所未有的怅然若失感。

I从厨房出来:“杀手T细胞先生走了吗?”

“走了。I,把收音机开开,我听会广播。”

“好的。”

他咔地按下开关,收音机传出严肃的女声:“现在播报一则紧急通知,有少量细菌在xx区逃窜。我们淋巴球的精锐部队会赶过去,各位无需担心。xx区的工作细胞们请注意避难,靠近xx区的白血球们请做好战斗准备。”

“啊咧,离这里很近吗。”i也没有多害怕,换了个台,舒缓的音乐充斥着房间。

“我的刀呢?”NK坐不住了,从沙发上站起来,摸索着要去找自己的武器:“不用担心,要是有细菌来了,我会保护你的。”

i撩开窗帘,清楚地看见四只金黄色葡萄球菌向着这栋居民楼飘了过来。

他的声音很轻,像是哄小孩子的摇篮曲:“没事的,NK酱,你不用战斗。好好睡一觉,这次不会再做噩梦了,我保证。”从他掌心分泌出某种挥发性强的催眠液体,NK身子一软,倒在他怀里,就这样失去了意识。

他小心翼翼地把她抱进卧室,放到床上盖好被子。

金黄色葡萄球菌闯进这个家时,看到一个笑得阳光而又灿烂的白发细胞。双方心里是同一个想法:“今天的晚餐有着落了。”

 

1146战死了。

杀手T细胞打扫战场时发现了奄奄一息的他。那时他快要不行了,腹部有个大得吓人的缺口,大约是血流得差不多尽了,所以血的流速很小。

“3803就拜托你照顾了”——这是他的遗言,杀手T细胞不能不答应。但他越想越火大,把清理尸体的任务交给手下几个见习杀手T细胞,随后提着刀杀气腾腾地去找3803。

3803被来势汹汹的他弄得不明所以,杀手T细胞稳定情绪,简单地说明了1146已死的事实。她倒吸一口冷气,脸色大变,难以置信地看着他,仿佛被一道闪电劈中一般。

琥珀色的瞳眸湿润起来,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从眼眶滚落,这一来把杀手T细胞的怒意冲淡了不少。他仍未忘记初衷,要为好友讨个公道。

“你知道1146喜欢你吗?”

出乎意料的是,她说她知道。

“他哪点配不上你?你偏偏喜欢一个连人都不是的杂菌?!”

3803擦擦眼泪,一反以往的唯唯诺诺,语气强硬无比:“我与弃有着你想象不到的羁绊,甚至深过我与1146的羁绊。所以请不要妄下结论,杀手T细胞先生。”

“我才不管。”杀手T细胞手中的刀尖端向上,杀意展露无遗:“就算你把我的秘密公之于众也好,今天我就杀了它。”

“抱歉,唯有这点不可以。”3803抄起桌上的水果刀,举起来与胸口齐平。

“你以为你一个红血球能阻止我?”杀手T细胞眯起眼,眼里闪烁着危险的光:“真是天大的笑话。”

3803的表情镇定自若:“请你仔细看看,我的刀对着谁。”

杀手T细胞仔细看了看,发现她的刀是反着拿的,刀尖对着她自己:“如果杀手T细胞先生一定要杀弃的话,那我也不会独活。你说你答应1146照顾好我的,对吧?”

“你以为你是谁啊?今天我非杀了它不可。”

杀手T细胞先前迈了一步,水果刀也向3803的喉咙逼近一寸。

他死死盯着她的眼睛,想从中找出能动摇她的地方:“你不怕死?”

她并不畏惧他的目光:“世界上怎么会有不怕死的人呢,我这么做,也只是为了弃。”

“他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把你吃掉,我敢用脑袋打赌。”

“哪又如何?”3803垂下眼:“感情是不能保证得到回馈的事情,正如你说1146喜欢我。他喜欢我,我就一定要喜欢他吗?自认为一方有了付出就能得到等价的回应,这是小孩子才会有的幼稚想法。”

杀手T细胞无话可驳,他本就不擅言辞,他觉得她说得还挺在理。他想起了NK,她就是个万人迷,不知是多少骨髓细胞的梦中情人。那些少年的爱热烈而又真挚,倘若要她一一回应的话,是不现实的。

他冷哼一声,把匕首往墙上一插,刀身没入墙里,可见用力之大。他指心为誓:“这把刀姑且留在你这里,等我下次拔出,就是它死的时候。”

“我明白了,谢谢你。”她含泪微笑:“杀手T细胞先生如果有喜欢的人,一定要尽早表白,不要像我一样。”

他脱口而出:“你不说我也会这么做的。”

该死,他怎么也跟着学这句话了。

气急败坏地冲下楼,顺手干掉几只不长眼的杂菌。尸体随手丢给路过的中性粒细胞处理,也没有说“麻烦你了”,他没有心情工作了。

3803的话在他脑海里回响,“一定要尽早表白”?有什么用,就算1146早点向你表白,你不是已经喜欢了它吗。

杀手T细胞内心的烦躁翻涌不息,不自觉地念叨NK的编号,逐渐进入了心绪安宁的境界。每次他想起她那活力四射的笑容,都会变得乐观。

因此当他看到坐在沙发上撕纸巾的黄裙少女时,眼珠险些掉出来,一个箭步冲过去:“我去,NK,才几天啊,你的肌肉呢?!”

“混蛋,你在干什么啊!”陡然被一只粗糙的大手抚摸胳膊,频率还这么快速,NK勃然大怒,一掌劈在他天灵盖上。

杀手T细胞先是被打趴下,随即抓住沙发爬了起来,捂着头上的大包龇牙咧嘴:“这熟悉的力道,啧,我还以为你变了个人。”

“这怎么可能啊,笨蛋,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。”NK嫌弃地抱着胳膊,肌肉相比前几天要小很多。

系着围裙的i听到两人吵闹声出来看了一眼,嫣然一笑:“杀手T细胞先生又来玩了啊。”他转身的时候眼尖的杀手T细胞看到他的黑裤角上有一块颜色比较深,是干涸的血迹?

“你这身裙子是什么鬼啊?!”

“i买给我的。反正在家不用工作,穿热裤太不舒服了。”NK扯扯裙角,脸上有不自然的红晕。

完了,NK真堕落了,居然开始穿裙子了。杀手T细胞痛心疾首:“我看你的眼睛根本没毛病,就是不想工作装的。”

“滚。”NK翻了个白眼:“你们杀手T细胞干什么吃的?前几天细菌都跑到xx区来了。”

“那你没事吧?”

“废话,我能有什么事,要是有事你还能看到我?诶,什么声音?”NK听到外面噼啪的声音:“烟花?”

“啊,今天是主人的生日来着。真是群悠闲的家伙,生日有什么好庆祝的,细菌才不会管你是不是过生日,随时随地会入侵这个世界。”

“能说出这样扫兴的话,不愧是你。”NK笑了笑:“快去看看庆祝的人群里有没有你的手下人,逮到了你又有机会好好教训他们一通了,教官先生。”

“想不想出去走走?”

突然被邀请,NK不可思议地指了指自己:“你问我?”

“离晚饭还有一阵子时间,”杀手T细胞站起来,向她伸出手:“去逛逛,老呆在家不太好。正好,我也有些话想和你一个人谈谈。”

“可是……”

NK还在犹豫,他略急躁地捉住她的手腕,把她拉了起来。她的手上老茧消了不少,杀手T细胞神色一暗,也许没几天她就会退化成无法战斗的普通细胞。

I从厨房出来,站在通往玄关的路上,手里还拿着一把菜刀。

杀手T细胞表情不善:“让开,你挡路了。”

“NK酱,你要去哪?”I面无表情,但声音听上去可怜巴巴,形成鲜明对比。

本来就对他没好感的杀手T细胞觉得他不是个善茬,这家伙都不打算在他面前装样子了吗?要不是能看见,杀手T细胞估计自己也会被他的声音骗到。

看不见这一切的NK为之动容,想把手抽回来,奈何杀手T细胞握得越发得紧,她只好说:“我和杀手T细胞去转转就回来。”

“这样啊。”i十指指尖相触,微笑着:“那就麻烦杀手T细胞先生照顾好NK酱,要是她出了什么闪失,”他顿了顿,笑容更加明媚:“不过我想这种事是不会发生的,毕竟杀手T细胞先生这么厉害,对吧?”

杀手T细胞没有理睬他,拉着NK的手从他身边走过。

“等……”NK回了一下头,依然没法看清“白布”中央的身影。

拉着NK走出居民楼后杀手T细胞不适应如此亲密的接触,松了一下手,转念想到她看不见,又握住了。两人沿着河边走着,实际上道路是由杀手T细胞决定的。

对岸的烟花争先恐后飞上天空,每炸开一朵人群都会发出一阵欢呼。这些人里,红血球和普通细胞是主力军,偶尔有白血球和血小板混杂其间。他看见几个见习杀手T细胞,但没有像NK说的那样过去训斥他们。

杀手T细胞不能不想:要是1146没有死的话,肯定会参与其中吧。啊,那个不务正业的家伙。

各色光映照着NK的脸明灭,她也有心事的样子。

第一轮焰火结束时他问她:“刚刚我没扯到你伤口吧?”

“基本上结痂了,但i叫我不要急着拆绷带。”

“你真不打算做免疫细胞了?”

“那种事无所谓啦。”NK按住因风吹而翻动的裙子:“现在这样也挺好的,有i照顾我。”

杀手T细胞随便找了个位置停下,NK也停下了。

“1146死了。”

“哦,那真遗憾。”和1146不是很熟,NK没有什么太大的触动,还是安慰他:“我们都会死的,如果是为保护细胞战斗而死,那也不失一个好结局。”

“癌细胞就不会死。”

她很震惊:“什么?!”

“嗯?你不知道吗?癌细胞可以无限复活,你上课没听吗?哦,对,你没在胸腺学校上过学。”

NK紧紧抓住栏杆,喃喃:“我居然不知道。”

第二轮焰火很快就升起,想起3803劝他早点表白的话,杀手T细胞叹口气,注视着水面:“NK,我喜欢一个人,很久了。她总是那么耀眼,笑起来也特别开朗。像我们夜巡时的手电筒的光芒,无法让人直视却又离不开。

“喜欢她的人有很多,但我自信懂她的人只有我。她的笑其实是故作坚强,为了掩饰她内心的伤痛和自卑。这样一来,她骗过了大家,到最后把自己也骗了,以为自己很乐观,不会在意自身的缺陷。

“可她说到底是个爱美的女孩子,怎么可能不在意啊。

“一开始我以为自己是内疚才去靠近她,和她打打闹闹,说说笑笑。但是我在其中陷得越来越深,终于明白我对她的感情事实上超越了友谊。”

“我明白你的感受。”她兀然开口,杀手T细胞惊喜地转向她的方向:“因为我也有喜欢的人。喜欢i。”

他的心霎时掉入冰窟,人石化在那里。

“可是,”NK轻抚盖住右脸的头发:“我没有把自己不完美的一面展示给他的勇气。呐,杀手T细胞,你说他会因为我的伤疤讨厌我吗?”

第二轮焰火就要结束了,杀手T细胞抓住她的肩膀,她条件反射地抬起头:“你想干什么?”

你也有露出惊慌表情的时候吗。

那明艳鲜亮的唇,诱惑着他行将犯错,就在这时杀手T细胞听到身后传来惊叫声。他扭过头去,看到一只不正常的细胞扑向人群,人群四散奔逃,一个血小板摔了一跤,跌在地上抱头呜呜地哭了。

他想都没想,松开NK,飞身过去,一拳把那只细胞打倒。

“喂,你没事吧?”

血小板擦着眼泪:“谢谢你,杀手T细胞叔叔。”

倒在地上的细胞头发有一半变白了,背后还有狰狞的肉翅。几个中性粒细胞姗姗来迟,其中一个看着它:“是被感染了吗,真可怜。”

杀手T细胞才不管它可不可怜,他转身发现NK不见了踪影。他火急火燎地扯住一个过路的普通细胞,他吓得不行:“我没被感染!别杀我!”

“混蛋,你有没有看见刚刚站在这的NK细胞?她去哪了?”

那细胞快要哭出来:“她、她被一个白头发的细胞带走了……”

“带到哪去了?不想死就快说!”

他哆哆嗦嗦指了个方向,杀手T细胞追了过去,没跑几步就,在这熙熙攘攘的细胞中找到她谈何容易。他沿着桥来回找了三圈一无所获,白发细胞,是中性粒细胞吗?他后悔没有问清楚,现在再去找那个细胞也找不到了。

也许她回家了。怀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,杀手T细胞跑到NK家门口,还没推门NK那标志性的大笑就传了出来。

果然没错!

他心里悬着的那块石头总算放下来,正要推门,听到她说:“别开玩笑了,i,这么丑的疤痕你怎么会喜欢啊。”

“但它长在NK酱脸上,我喜欢NK酱,所以爱屋及乌连带着喜欢它。”

“别这么说,姐姐我会当真的哦。”

“不用当真,它本来就是真的。NK酱和杀手T细胞先生走后,我不放心悄悄跟了过去,没想到杀手T细胞先生把NK酱丢掉了。”

门把手的温度升得和火一样高,他只碰了一下就被烫得缩回来。

“真是的,要是遇到细菌,NK酱也没法逃跑,不是超危险吗?”

杀手T细胞辩解的话语无法传递到,他有种大开杀戒的冲动。

“谢谢你把我带回来,i。”

“不用谢,NK酱,来吃晚饭吧。”

“呐,i,你真的不讨厌我?”

“真的哟。如果NK酱想的话,我会一直重复‘喜欢你’这句话。”

“那还是别了,嗓子会哑的。”

“嘻嘻。”

门里和门外是两个世界啊,NK把她的伤口展示给他看了?杀手T细胞感到黑暗正在消化自己,口腔弥漫开苦味。

好苦好苦好苦,究竟是什么味道这么苦?

失落感袭击了他,他是不被需要的存在。

曾经他以为自己是为了主人的健康才努力通过考试,后来才发现是为了她。她原来是他世界里的明灯,不然他这样的废柴早就在胸腺骨髓里被淘汰了。

生命里没有了NK,其他都变得无关紧要。

算了,放弃好了,人家是两厢情悦,他来犯什么贱。就在杀手T细胞抬脚要走时,墙上一道凸出的地方吸引了他的注意。

他掏出手电筒照了一下,墙壁确实鼓起来了,用手一抠墙皮就掉了。蓝色红色组织还有黄色的脂肪蠕动着,似乎还是活的?杀手T细胞习惯性要拔刀却想起来他的刀留在3803家了,就在这时门开了。

背着光他看不清i脸上的表情,i做了个噤声的手势,把门关上,还锁起来了。

再转回头,墙里的组织不见了,只剩下一个空空的洞,附近残留不明黏液。

怎么想怎么可疑啊。杀手T细胞取了点样本交给B细胞,逼着他连夜化验,得出的结论吓人一大跳:“这是癌细胞的组织液啊!杀手T细胞你在哪发现的?得赶快消灭它才行!”

顶着黑眼圈的B细胞再一抬头,杀手T细胞早已夺过化验单以百米的速度奔了出去,在百米外回答他:“我知道了。”

 

开窗声惊醒了NK,主要是房间太暗,他撞到了椅子。

“什么人?!”

“嘘,是我。”

“你神经病啊,不走正门走窗?”

NK抄起床头柜上的被子砸了过去,杀手T细胞身手敏捷地接住了:“现在是夜里啊。”

“亏你知道。”

杀手T细胞把杯子放回去:“小声点,我和你讲,i真实身份是癌细胞,你被他骗了。”

“哈?我堂堂NK细胞会认不出癌细胞?”

“你手受伤了又没碰过他,怎么识别的?”

NK哑口无言,仔细一想确实如此,她还没用手接触过i。

“知道你的眼睛为什么看不见吗?它分泌的黏液有毒,能让你暂时失明。”杀手T细胞从抽屉里找出那个小药瓶,摔在地上,但瓶子太结实了所以没有他意料中的破碎声。“你个大傻子还一脸享受地让它抹。”

“谁一脸享受了?!”

“还不承认?你脑子被细菌踢了吧?”

她固执己见:“我不信,i不可能是癌细胞。”

“我去逼他现原形给你。”

“站住,大半夜的别吵着人睡觉。你给我从哪来回哪去,不准爬i的窗。有什么事,明早说。”

杀手T细胞很不情愿地从窗户出去了,临走前说:“你不抹它我保你重见光明,明早记得洗眼睛。”

NK躺回床上,内心久久不能平静。一根缠绕的组织从墙里钻出,把瓶子捡起来放回床头柜上,又原路缩了回去。

第二天NK起床时呆坐了一会,不能确定昨晚杀手T细胞爬窗的事是梦境还是真实。

I叮嘱过她每天早上滴一滴药来着。

她攥着小瓶,纠结万分,这时听到杀手T细胞砸门的声音:“i,开门!”

哦,这么早就来了,这个点i应该在厨房做早餐吧。她决定先去洗个眼睛,不行正好当面反驳他。

她左手拿着小瓶,又是摸索到卫生间。凭着记忆拧开水龙头,捧着水洗眼睛。

 

I打开门:“杀手T细胞先生,吃过早饭了吗?”

“NK呢?”

“还没起床哦。”i说着,转身回了厨房。

这家伙连按时起床的习惯都丢掉了,不会真打算退化成普通细胞吧?

杀手T细胞在客厅里等了一会,NK还没出来,他有些等不及了,便走进厨房。

“你是癌细胞吧?”

“杀手T细胞先生在说什么呢?”菜刀悬停在肉上方,i一脸人畜无害的笑容:“我只是个普通细胞而已,也没有被感染过。”

他对他的笑容忍无可忍,左手揪住他的领子,直把他提起来:“你小子少装蒜了,是男人就堂堂正正来打一架。”

“杀手T细胞先生的眼神好可怕,”I笑容不减:“我不懂你在说什么。癌细胞是什么,细胞的一种吗?”

杀手T细胞的拳头攥紧又松开,心想着等NK出来,要让她亲眼看着他现原形。他想演戏姑且就让他先演下去,纸是包不住火的。

他放开i,后者倒退几步,撞在操作台上才停住。转身继续用刀切肉,锅里的沸水咕噜咕噜翻涌。绞肉机插着电,但没有运转。

“一大早就吃肉?”

“嗯,因为NK是肉食主义者。”i指指冰箱:“杀手T细胞先生能帮我拿一下冷藏柜隔板最上层的东西吗?”

杀手T细胞拉开冰箱,最上层的金黄色的圆球?看上去好像是金黄色葡萄球菌身上的肉球。

I补充道:“你最好不要看下面的柜子。”

他不说还好,这么一说他偏要拉开看看。拉开柜子,看清内容物的一瞬间,他倒吸口冷气,连杀人如麻的他都受到了精神上的冲击。

他的头颅离开脖子,在空中转过头,才听到利器破空声。白发的细胞表情狰狞,手里拿着NK的刀。

如果早知道是这样的结局,不如从一开始死在那里,说不定她会因此记住他一辈子。何必中间曲折迂回兜兜转转一大圈,回到不被爱的原点。

要是没有爱上她就好了。

头颅的嘴唇翕动着,做了个“NK”的口型。没办法从已脱离的胸腔里振动发出声音,宛如折翼的小鸟直线下坠。

 

NK洗完眼睛,当她睁开眼时,看见镜子里自己吃惊的表情。

杀手T细胞说的是真的?那i细胞是癌细胞?

她惶惶地推开门,客厅里空无一人:“i,杀手T细胞呢?”

“杀手T细胞先生已经走掉了。”癌细胞一身是血地从厨房走出来,他头发雪白,面庞上血管暴突,红蓝的组织左右翅膀一样拖在身后。

NK感觉浑身血液都流进了大脑,像被钉在原地动弹不得,呆呆地看着他走近。

他在她面前停下,指肚摩挲着她的脸颊,浅浅地笑了:“NK酱滴药了吗?”

她语无伦次地说:“啊,呃,滴、滴过了。”

“真的吗?”他手上的血管伸长,就要伸进她的眼睛里。“NK酱可不要骗我哦。”

NK强忍着没有转眼珠,装作看不见的样子:“早饭做好了吗?”

“啊咧,差点忘记了。”癌细胞总算松开手,扶着她坐到沙发上:“马上就好了,请再等一会。”

由于角度问题,磨砂玻璃门挡住了厨房的一部分。他转身时她拼命伸头去看,看见满地的血迹,杀手T细胞躺在地上,生死不明。

癌细胞进了厨房,不知有意还是无意,关上了门。NK只听绞肉机的轰鸣,怀疑自己还没从噩梦里醒来。

她是谁来着?

NK懵了半天想起自己是免疫细胞,手脚冰冷,她颤颤巍巍地从沙发上站起来,到处翻找自己的刀。客厅里找不到就去卧室里找,结果是抽屉里没有,茶几下没有,书架上也没有。

绞肉机声音一停,她赶紧出来坐回沙发上,没敢乱动。

又过了一阵子,癌细胞端着一碗肉汤出来放到餐桌上,搀着她在椅子上坐下。经过厨房门口时,NK差点想扭头看个究竟。

我是个盲人,千万不能演露馅了。她反复给自己洗脑,恨自己不能把眼睛闭上。

他舀起一勺汤,吹了吹。问题是他还从掌心分泌了一滴绿色的液体滴了进去,不知是什么功效。

“来,小心烫。”

NK含在嘴里,不敢咽,如同含了一口毒药。她捂着嘴,借着猛烈的咳嗽吐出来了:“抱歉,好像有点感冒。”

癌细胞的笑容神秘莫测:“没关系,NK酱要注意健康啊。”

这次他夹了一片肉,没有加任何东西。

这是正常的肉吗……

NK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,硬着头皮嚼了几口,味道意外得不错。和她平时吃的肉味道一样,应该没错。

“时间原因做得比较草率,怎么样,NK酱,牛肉好吃吗?”

“好吃。”因为是真心话,她说得比较自然。

“那我就放心了。”癌细胞把碗推到她面前,勺子交到她手里:“厨房里还有一些剩余肉材没有处理,NK酱能自己吃吗?”

“啊,我没问题的,你去吧。”

真是如蒙大赦。

癌细胞依旧关上门,绞肉机轰隆隆地绞着什么。

必须赶快找到刀才行,没有刀她没法战斗。来不及联系总部了,让他逃掉正如放虎归山,她得承担起NK细胞杀死癌细胞的职责才行。

会在哪里呢?

就在NK跪在玄关前查看隔板下面时,刀尖还在滴血的长刀在她面前晃了晃:“你是在找这个吗?”

借着绞肉机制造的噪音,癌细胞不知何时来到了她身后,恶趣味地倒挂在天花板上。NK吓得差点心脏骤停,就要抓住门把手夺门而去,癌细胞手臂伸长,轻轻松松就把她裹住了:“你要去哪啊?NK酱。”

NK使劲全身力气,挣脱不开,于是对他怒目而视。

“什么嘛,NK酱能看见啊。”

“你也不是早就发现我能看见?”她扭动着身体,巨手反而收得更紧。“放开我!”

“可以啊,不过前提是NK酱不会逃跑。”癌细胞笑容可掬:“我们来好好谈谈吧,像朋友叙旧那样。”

NK蹬踢着腿,这个距离根本不可能踢到他。

“我和骗子没什么好谈的。”

“NK酱才是骗子。”少年的笑容消失了,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哀伤:“你说过要保护我的。”

“有谁会去搭救癌细胞,除非脑子坏了。”

“没关系的,我现在已经变得比NK酱强大了,以后就由我来保护你好了。”癌细胞从柜子里拿出绳索,一边绑她的手脚一边说:“NK酱喜欢我,我也喜欢NK酱,我们以后要永远在一起。”

他绑好了,顺便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,拍拍手,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。

身为免疫细胞竟然对癌细胞毫无还手之力,她感到无比屈辱:“我喜欢的是i,不是你!”

“我和i是同一个人。”癌细胞摸着自己的脸:“NK酱喜欢的应该不是我的身份,而是我这个人才对。”

NK无话可说。

“NK酱也不是个诚实的孩子,明明心里有我,就不要再装责任感这种奇奇怪怪的东西了。”他橫抱着她,把她放到椅子上:“饭要凉了,快吃吧。牛肉好吃吗?”

 

一个成熟的杀手T细胞的心脏其实是不可多得的好食材。

癌细胞想着,却还是把它扔进了垃圾桶,笑着说:“虽然很想这么做,但谁让我们是情敌呢。要是让NK酱吃掉了你的心脏,你的心意传达到了,我该怎么办呢?”

END

①②:仓央嘉措的诗。

③:泰戈尔的诗。

后记

NK细胞会退化和癌细胞万能的分泌液都是我瞎掰的。查了一下百科,产生NK细胞的地方科学家们还没研究出来。

弃变成植物人的经过并不重要,总之3803一直在照顾他,等他醒来。

杀手T细胞被3803握住的把柄是什么我也不知道。

关于“他”和“它”的使用:杀手T细胞不把细菌当人看,而3803把弃当人看,所以两人对它/他用法不同。

故事到这里还没结束,癌细胞监禁NK细胞,每周都会出门采购新鲜牛肉,其实是去猎杀杀手T细胞做成菜给她吃。

嗯,对,NK细胞吃人肉吃上瘾了。后来有一次癌细胞失手受了重伤,想到NK细胞还在家,拖着伤躯回来。刚解开绳索,已经坏掉了的NK细胞就要把他吃掉。癌细胞很开心,因为这样可以和心爱的姐姐合二为一了……再然后就不用我说了吧?牛肉真好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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