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赐我死

你薇悲惨的一生

【工作细胞/癌NK】晦朔

那孩子对神许下心愿,想用自己的生命来毁灭他所厌弃的这个世界。

神没有准许。

 

《工作细胞》墨水组同人,癌NK向短篇已完结。非原著向,人物三观与作者本人三观无关。OOC致歉,私设巨多,此时1146和杀手T细胞均已战死。结局癌细胞遇到的是NK细胞的转世。

 

好热。

额上的汗擦完很快又冒出来,背心已经湿透了,巡逻中的NK决定暂时休息一会再工作。

看看在血管里循环的红血球们,相比之下她算幸运的了。

红血球们纷纷抱怨:“负责人呢,来解释下情况!”“到底是怎么回事啊?”“我想喝水,我快要渴死了!”

糟了,再这样下去,主人大概会中暑。经验老到的NK想。以前这种事也发生过,所以她并不是很担忧。

她倚着墙壁,感受阴影里些许凉意,逐渐觉得身体融化似的,如同一滩水那样慢慢滑坐在地。眼前的世界疯狂闪耀白点变成黑白,所有喧嚣都远去,就好像被遗弃一般。

有人把她推醒了,同时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呼喊她的名字:“NK,NK,醒醒。”

NK揉揉眼,吃惊地发现推醒她的人是杀手T细胞:“杀手T细胞?你不是死了吗?诶,你怎么变小了?你的制服呢?”

“你在说什么啊,还没睡醒吧?”杀手T细胞莫名其妙地挠挠头,他穿着带有“细胞”字样的T恤,七八岁左右的年纪,声音稚嫩:“我一直穿着这件衣服啊。”

“你的手臂?!”NK抓过他的手腕,古铜色的皮肤上裸露着血管,部分地方干脆没有皮肤:“你怎么变成癌细胞了?”

“我们一直是癌细胞啊。”杀手T细胞指指她的胳膊,NK低头看见自己手上也有着类似的情况。

“我是……癌细胞?!”

NK最在意的不是杀手T细胞的死而复生也不是他们变成了癌细胞,而是——自己现在穿了条黑裙子!

那一刻她的心情非常草,心想着千万别遇上树状细胞那个跟踪狂,被拍到了绝对又是一张黑历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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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来,杀手T细胞,把你的裤子脱了。”

杀手T细胞的脸唰地红了:“你、你在说什么啊?我、我是死也不会脱的。”

“那对不住了。”

尽管平日里两人是铁哥们,关键时刻她宁可让兄弟替她穿裙子。NK捋了捋并不存在的袖子,二话不说就把杀手T细胞按在地上要扒他裤子。杀手T细胞当然得挣扎几下,场面一度异常激烈。

1146开门看见这一幕惊呆了:“NK,杀手T细胞,你们在干什么?”

一分钟后三人在简易的餐桌前坐下,NK啃着面包,看杀手T细胞哭得梨花带雨,便说:“喂,再不吃,你那份就归我了?”

于是有了接下来杀手T细胞一边哭一边吃面包的情景,1146叹口气:“NK你不要老是欺负杀手T细胞,我们癌细胞生存那么艰难,应该团结互助才是。”

“我们癌细胞?你都喊我NK了,我是NK细胞啊。我还以为是杀手T细胞在耍我,嗜中性球你怎么也跟着他一起骗我。话说你们不都死了吗?”

“啊?”1146皱皱眉,脱口而出:“你还没睡醒吧?”

“NK自从醒了之后就有点不正常,呜呜。”

“你说什么,欠打是不是?”NK看杀手T细胞哭得差不多了,一拳头打在他头上,敲了个大包。

杀手T细胞又哭了:“哇,为什么打我不打他?不公平。”

“你活该。”

自从得知1146和杀手T细胞战死的消息,NK难得地笑了。她相信这是一个梦,转念一想就算他们都变成了癌细胞,三人能吵吵闹闹地共同活下去,在这个世界还有机会能遇见,倒也不错啊。

她自言自语:“我啊,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们了。”

1146看了看窗外,神色紧张:“你们快别吵了,细胞课的人来了,我们得赶紧躲起来!”

NK很奇怪:“为什么要躲?”她还没适应自己的新身份,在她看来,细胞课的人是同伴。

1146脸色一黑:“被发现会被杀掉的。老规矩,我们分开,生存几率大一点。细胞课的人进楼了,NK,你和杀手T细胞留在四楼,我到五楼去。他不会藏,你照顾一下他。虽然细胞课的感应器感应不出我们,还是小心为妙。”

说完他就离开了房间。杀手T细胞又开始哭个不停,NK匆匆塞完几口面包,说来也怪,她吃了这么多却还是感觉很饿。她牵着杀手T细胞的手和他躲到走廊尽头房间的衣柜里,做了个噤声的手势。

“嘘,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出声,懂吗?”

杀手T细胞含着泪点点头。

NK话音未落就听到纷乱的脚步声,几个体型魁梧的免疫细胞冲了进来。

透过柜子的缝隙NK看见为首的NK细胞有一头奇异的白发,墨绿色眸子射出炯炯目光扫过房间,与她短暂地对视,旋即移开。NK确信他看见了她,但他却说:“也不在这里,继续搜,一定要把他们找出来杀掉!”

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呢,如果她是敌人的话,光是这话里的杀意就能让她死十次了。NK瞥了一眼身边面如金纸的杀手T细胞,握住他冰冷的手来安慰他,希望他不要发出什么声音。

杀手T细胞紧张得手心里全是汗,她何尝不是如此。

免疫细胞们在房间里乱翻了一通,就听到楼上传来一阵动静,同伴在呼喊他们过去。

他们走后NK松了口气,惊魂未定地抚着胸脯:“啊啊,得救了。你没吓尿吧,杀手T细胞?”

过了没多久,免疫细胞好像离开了这栋居民楼,NK推开柜门,对杀手T细胞说:“你留在此处不要走动,我去看看他们走没。”

走廊上空空如也,她第一次体会到劫后余生的快感:“好啦,他们走了,出来吧。”

“嗜中性粒球呢?”

经杀手T细胞一提醒,NK才想起他来。两人等了一会,1146没有出现。他们一起到五楼找,先是看见地上有一滩血迹,然后看见了1146浑身是血地趴在地上。

“嗜中性粒球!”

NK并着食指中指按在他脖子上片刻:“他死了。”

“不会的,嗜中性粒球……他怎么会死,呜呜……”杀手T细胞嚎啕大哭,NK也心情复杂。

这真是个糟糕的梦,快醒来吧。要她再面对一次同伴的死亡,她可受不了。

既然他们变成了癌细胞,被杀是必然的。未等NK多想,又听到了熙熙攘攘的脚步声。

会杀回马枪什么的,不愧是她的昔日同伴。NK在心里默默给他们点了个赞,正在犹豫是继续逃跑还是自首,杀手T细胞擦擦眼泪,坚定地:“嗜中性粒球死了,我是唯一的男子汉了,NK,我会保护你的。”

“你?男子汉?”NK觉得好笑,哪有会哭鼻子的男子汉。

“我们快跑。”杀手T细胞主动拉着她的手,推门跑了出去。NK没有时间回头,只听到后面沉重的脚步声穷追不舍。

有什么好逃的呢,就这样被杀死好了。这是她一直想说但没说出口的话,因为她看到杀手T细胞很努力地想活下来。

杀手T细胞把她推进一个房间,然后把门关上了,自己留在了门外。

NK用力砸着房间的门:“杀手T细胞!开门!你个笨蛋!”

“发现了一个,快抓住他!”“去死吧,冒牌货!”

NK以为自己杀戮了这么多年,早已习惯刀剑刺穿血肉之躯的声音和将死之人的哀鸣,杀手T细胞的惨叫声还是让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。血液的腥甜把空气浸染成了妖艳的色泽,NK后退几步,看黑红色的血从门缝里一点点地渗入。

这时她看见整个房间四壁都是镜子,照得她无所遁形。

门开了,白发的NK细胞提着她的刀,踩着血泊走了进来。NK看见他身后幼小的身躯被捅成了马蜂窝,杀手T细胞眼睛睁得大大的,瞳孔紧缩,死不瞑目。

NK终于想起他是谁,冷静地说:“癌细胞,是你。”

“你搞错了吧,我是NK细胞,你,”他狞笑着,用刀尖还在滴血的刀指着她:“才是癌细胞。”

“我不知道你耍的什么诡计,但我清楚自己的身份,也明白你究竟是什么东西。”NK把碎发撩到耳后,吐字清晰:“拿死者开玩笑,玩弄生者的感情,很有意思?”

他冷笑,咬牙切齿地:“做癌细胞的感觉如何?明明什么坏事都没做,只是生在了这个世界,被本该是同伴的免疫细胞盯上。无论如何逃跑,怎样地求生,还是走上绝路。亲眼看着朋友被杀死,自己却无能为力——”他越说越激动,揪住她的领子,把她提起来,几近嘶吼:“告诉我啊!为什么,为什么癌细胞就没有活下去的权利?!”

NK没有说话,只是给了他一个轻蔑的眼神,这彻底激怒了他。癌细胞用力一挥,她的身体飞出去,和墙壁来了个亲密接触。

“马上,”他用命令的语气,平举着刀,语气颤抖:“给我绝望地逃跑。”

“为什么要逃?”NK深吸口气,“咄咄逼人”这个词很适合现在的她:

“什么坏事都没做?少在那自说自话了!你们不按照正常的周期复制就算了,把细胞膜破坏得一塌糊涂,贪得无厌地疯狂掠夺养分和氧气。到最后整个世界都会被你们榨干,而你们却什么责任都不承担。”

她强忍着疼痛,没事人一样站起来,拍了拍身上的灰。

“你们不过是一群饱食终日、无所用心的庸夫,充其量是会说话的肉块罢了。你们有为这个世界作出什么贡献吗?你们能像红血球那样运输货物吗?能像白血球那样杀死入侵的细菌吗?不,你们什么都不会。凭什么只有你们坐享其成?不劳而获什么的,想都不要想。

“别跟我提活着的权利,”癌细胞已是冷汗涔涔,NK走到他面前,拽着他的衣领:“嗜中性粒球和杀手T细胞,他们不比你更该活下来吗?为什么他们死了,你却还在这个世界上,一次次地复活,像个怨灵一样纠缠不休?”

“够了!”癌细胞推搡开她,丢掉刀,痛苦地捂着头:“别再说了!”

“在骨髓学校里比我优秀的前辈大有人在。他们不也照样被淘汰了吗?论原因,只是单纯的运气不好。一次的失误,带来的是终生的悔恨。”

镜面墙壁开始出现细小的裂痕。

“我们经历了地狱般的训练,为的是有朝一日踏上工作岗位,维持这个世界的秩序。中间的过程有多艰苦多煎熬,普通细胞根本想象不到。”

裂痕变大了。

“但能怎么办呢,谁让我生下来就是免疫细胞。以前我不知道我杀戮的意义,如今我终于明白了。我刻苦地锻炼,就是要拥有强大的实力,把你这样的毒瘤清除掉!”

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,NK喘着粗气,胸脯剧烈地起伏。

癌细胞血红着眼,重新抓起刀。由于情绪激动,他抓了好几次才抓起来。

他的嗓音嘶哑无比,刀尖对着她的喉咙:“真的吗?你不逃?那我来杀掉你喽?”

NK一甩头发,硬气地昂着头:“如果我是癌细胞,我才不会逃跑,干脆自杀好了。因为,这个世界不需要癌细胞。听到了吗?我说,这个世界不需要你们!”

“啪嗒”一声,四面响起清脆的碎裂声,幻境坍塌就在一刹那,伴随着癌细胞伤心而又的哭嚎,水溢进来了。

突如其来的凉意让NK缓了过来,她掬起一捧水洗洗脸,清醒了。手臂光滑如初,她还是她,没有变成癌细胞。同样,跪在地上的癌细胞也还是癌细胞,没有变成免疫细胞。

“啊,是输液啊。”她从水里捡起自己的佩刀,甩干上面的水珠。

刚刚她是中暑出现的幻觉吗?那他是从哪来的?

癌细胞抱着头,仍处于癫狂状态,不停地重复:“不,不是的。这不是我的错,我不想破坏细胞膜,也不想掠夺养分,驱使我的是本能。我没有错,不该是这样的……”

说不清是泪珠还是水珠,顺着他血管暴突的脸颊滴在水里。

“不承认错误也是幼稚的表现哦,癌细胞。”她拄着刀,惬意的享受暂时封闭了她的杀意:“老实交代,这些是怎么回事?”

“我和法则达成了交易,把你拖进了幻境。并且我们一定程度上交换了记忆,你在幻境里经历的,我都经历过。”他喃喃:“我只想让你体会一下被围剿的感觉。”

“你说的话,我一个字都听不懂。”她用刀尖挑起他的下巴:“看着我。”

“啊!”他惊呼一声,涨红了脸。

NK不知什么时候脱掉了上衣,然而牢牢吸引他眼睛的,是原本光滑的皮肤上面爬着的狰狞疤痕:“这是?”

“如你所见,是我战斗这么多年的战利品。”NK淡淡地说,“你以为免疫细胞很好当?好不容易从学校毕业,在危机四伏的世界工作,一个不小心随时随地有可能丢掉小命。一天到晚不辞辛劳地奔波,服从辅助T细胞的调遣出动。最最麻烦的是,还要和你这样不懂事的小鬼讲道理。所以后来我就省略掉了讲道理的步骤,直接把你们杀掉。

“我问你,你身上有与细菌搏斗留下的疤痕吗?你有为主人流过一滴血哪怕一滴汗吗?你所有的行为目的只是为了自己活下去,做一只苟延残喘的硕鼠、一只害虫罢了。说到底,你是个自私到骨子里的家伙。还自以为是地说什么‘我没有错,错的是这个世界’?真是让人笑掉大牙。”

她缓缓举起刀,与他的咽喉平行,只要她想,下一秒他就会人头落地:“你还有什么话可说?真不明白你为什么会选择复活。”

他发出一声叹息,说:“对不起。”闭上眼,等着属于他的那一刀落下来。

她噗嗤笑了:“什么啊,也不反抗一下吗?束手就擒什么的,真不是你的风格。”

他睁开眼,惊讶地看着她。

“今天心情好,不杀你。再说你也没犯什么事,说起来我还从来没考虑过癌细胞到底是一种怎样的存在。难得有这个机会,我们做个交易吧。”她穿上衣服,向跪在地上的他伸出手:“你帮我了解你,作为报酬,我带你在这个世界四处转转。前提是你不做坏事,只摄入正常细胞的食物量。一旦你有什么过火的行为,我的刀可不会留情。怎么样?”

“真、真的吗?”他接住她的手,任凭她把他拉起来,墨绿色的眼中闪烁着惊疑不定:“你这是……为什么?”

“不是说了吗,我想研究你。”NK伸了个懒腰:“你那个幻境还蛮有意思,让我不禁对你心生好奇。喜欢玩水吗?”

她推开门,外面是一片欢乐的海洋。久旱逢甘霖,大家在相互泼水。之前半死不活的细胞们都振奋起来,最欢的要属红血球们。怨声载道的是他们,歌功颂德的也是他们,真是善变啊。

有红血球招呼她:“是NK细胞啊,一起来玩呀。你们免疫细胞工作很累吧,适当放松也是很重要的。”

她笑着回应:“劳逸结合喽,我知道的。”

癌细胞已经切换回了正常细胞的状态,看着这万人空巷的景象,内心却一派悲怆。怎么说呢,要不是NK的心血来潮,他恐怕永远没有机会再像这样光明正大地站在街道上了。

“哗啦”一桶水从头淋到脚,癌细胞瞪大眼睛,震惊地看着泼他水的NK,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做。

NK把水桶还给血小板:“第一次见面你就害我淋了桶水,这次还回来,不算过分吧?”

癌细胞晓得她说的是杀手T细胞。根据交换的记忆,他知道他们都战死了。可她却若无其事地戳着血小板的脸,后者眼睛舒服得眯成一条缝,嘴上却说着:“讨厌,NK姐姐,好痒啊。”

“血小板的脸超软啊,你来试试。”NK看癌细胞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,问:“你又在打什么主意?”

“没什么,我只是在想。”癌细胞拇指肚摩挲着脸颊,思考措词:“同伴死了按理来说是很悲伤的事,为什么你还能笑得那么开心呢?我不能理解。”

NK放开血小板,摸摸她的小脑瓜:“去玩吧。”血小板跑远了,她对癌细胞说:“他们迟早都要死去,作为战士死在战场上不失为一种荣耀。而且,死者不是一切,重要的是活着的人。”她点着他的额头:“无论是你死去还是我死去,这个世界还会照常运转。某个笨蛋算数不好,把主人的命草率地归结为一条,忘记她体内有37兆2千亿个细胞的性命。其实有什么要紧呢,只因为自己的死亡要求全世界一起陪葬。恕我直言,你脑子没长吧?”

癌细胞没有生气,柔顺地笑笑:“说起狠话来也是毫不留情呢,不愧是NK细胞。”正常形态的他脾气出奇地好,或者说是善于伪装吧。

这家伙是个披着羊皮的狼。NK暗暗提醒自己不要被他可爱的外表迷惑,实际上她无法否认在他笑的一瞬间,她有些动心。

 

NK巡逻时喜欢不走寻常路,放着楼梯不走非要扒水管。她能徒手爬上五楼,本来她还可以爬得更高,只是体内没有超过这个高度的居民楼。

她说站在高处时俯瞰众生,有着大气磅礴的豪迈感。豪迈不豪迈,癌细胞从来没体会过,只是跟她巡逻格外消耗体力。只摄入普通细胞正常的食量对他来说远远不够,少得可怜的食物反而刺激了他的食欲,饥饿感无时无刻不在折磨他的意志。

NK经常拉着他的手腕,旁若无人地走在街道上,他们的组合太过特殊使得过往细胞注目。她说这么做是为了更好地控制他,以免他逃跑。

她会第一时间处理掉他掉落的细胞切片,防止它们分裂成新的癌细胞。

这个世界里有一种懒癌细胞,他们连分裂都懒得分裂,日常是混吃混喝等死。癌细胞很羡慕他们,他控制不住自己的细胞程序。

NK都没注意到自己鞋带开了,癌细胞说我个子矮蹲起方便,就蹲下来帮她系鞋带。当时他们处在道路中央,生下来没遭遇过这种事的她有些局促,说你这样好像我自己不会系似的。又说“别人不知道还以为免疫细胞强迫普通细胞做事,传出去影响多不好啊”等等,来缓解尴尬。

癌细胞系得很慢,主要是NK之前打的结都太随意,好多是死结,他重新解开来系的。

NK用刀侧拍拍他的背:“喂,怎么系得这么久,你不会想把我两只鞋系在一起吧?”

以前杀手T细胞恶作剧踩开了她鞋带,NK逼着他帮她系,结果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她两只鞋系在了一起,撒腿就跑。NK把鞋脱了,精准地砸中了他。

这还是很久以前的事了,现在记忆忽然复苏了。虽然那家伙生前没少捣乱,两人一见面就吵嘴打架,他死了她还是挺怀念他的。

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,癌细胞终于把鞋带理顺系好,站起来拍拍手:“好了。”

他主动地把手递给她,她愣了愣,极自然地牵住了。

“我有变得有用吗,NK酱?”他老爱喊这么她,NK表示很讨厌这个称呼但他死活不肯改。

“这点小事不算什么,鞋带谁不会系啊。”

“这样啊。”癌细胞轻声细语地:“我会努力的。”

他走得越来越慢,呼吸声变得越来越重,愈发吃力。表面上强装着无事,依旧紧跟她的步伐。他不说,NK也不曾察觉。

在肝部巡逻时,她把手搭在额前远眺远方的一座塔楼:“那座塔楼很漂亮。喂,你在听我说话吗?”

癌细胞实在饿得头晕眼花,昏昏沉沉,痛苦得想死。NK说的什么他自然没听进去,一个趔趄跌倒在地。

“脸色好差。”一双结实用力的手翻着他的眼白,气若游丝的他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。“你怎么了?”

“杀了我,拜托。”他勉强从嘴里挤出这么一句话。

手的主人沉默一会,说:“要是你下次还复活,来xx区等我。每天中午我会去那里看看的。”

接着,刀刺穿了他的胸膛,他解脱了。

三天后在xx区,癌细胞看见NK等他时百无聊赖地做劈刺练习。

“好慢啊你,我还以为你想开了不打算复活了呢。”NK打量他一番,重生后的他恢复了满血状态,她放心了:“今天还要去胃部、肝部巡逻,得抓紧时间了。”

语毕她大步流星地朝着一个方向走去,癌细胞得交替着小碎步才能跟上她。

沿途的细胞都在忙碌地工作,就连悠闲的普通细胞,也要发愁如何复制。癌细胞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出生确实是个错误,他的无事可做正是他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原因。

他嘀咕一句:“这个世界本是我所厌恶的。”

“嗯?”

NK回头看了他一眼,他摇摇头:“没什么。”

两人来到三天前她指的那座塔下,NK的老毛病又犯了,手痒得不行:“来比赛吗?谁先爬到塔顶就答应对方的一个要求。”

她爬塔的速度比坐电梯上去还快,所以耍小聪明什么的就不用想了。

“好啊。”癌细胞环顾四周,见无人就现出原形,在地上一蹬,以极快的速度向上跃去。

NK早预料到这点,轻盈地攀爬着:“就算你是癌化状态我也不会输给你的。”那速度竟毫不逊色于他,而且还是在晚出发的基础上。

他暗暗佩服她的体能过人,那一跃的冲力用得差不多了,他才到塔一半的位置。从背后长出的组织扒住了塔身,NK已经超过他了。就在这时她脚下一滑,失去平衡往塔下跌去。

癌细胞余光瞥见,双手在塔上一撑,和她一道在半空坠落,成功在她掉到地面前抓住了她。最终两人以他下她上的姿势砸在了地上,还好他皮糙肉厚没摔死,NK一身肌肉还是怪重的。

“没事吧,NK酱?”

“啊咧啊咧,虚惊一场。谢谢你了,癌细胞。”NK从他身上坐起来,甩甩头,自嘲:“没想到我也有失手的一天,这次算平手喽。”

“那我有变得有用吗?”

癌细胞本以为回答是肯定的,没想到她交叉双手摆了个大大的叉号:“不,人是不能用‘有用’这个说法的,那是对道具的形容词啦。”

“这样吗?”

她爬起来:“走吧,该工作了。”

“嗯。”他悄悄抹去了嘴角的一丝殷红血迹。

不论重生多少次,始终无法消除疼痛感。活着,大约意味着承受难以忍受的痛楚吧。为了那些许的幸福碎片,被哄骗着在时间长河里浮沉。

在鼻腔里巡逻时,有任意取用的咖啡色的小团子,NK递一个给他:“吃吗?”

癌细胞摆摆手:“没到饭点进食,我怕我克制不住。”

“真是的,稍微吃一点又没关系。”NK把团子丢进自己嘴里嚼着,嘟囔不清地说。

“等一下。”

“嗯?”

“有屑子。”癌细胞掏出手帕,细心地帮她擦干净。“好了,这下没有了。”

鼻腔里雾气缭绕,NK看着温泉里泡着的,多半是普通细胞和红血球:“真羡慕那些悠闲的家伙。”

“NK酱不试试泡温泉吗?”

“不行,我还有工作要做。”她乜斜着眼看他:“你要去自己去好了。”

“NK酱不在的话那还是算了,我还是想和你一起巡逻。”

“你这家伙,情话说得还挺顺溜。”NK咬咬下唇,星眸潋滟:“说吧,你撩过多少不谙世事的纯真少女。”

“不,我是真心的。”

她“哼”了一声,不置可否,把搭在肩上的刀从右手换到左手:“鼻腔靠近表层的皮肤很冷,给你最后一个机会留在这舒舒服服地泡个温泉。出去冻感冒了,我不会照顾你的哟?”

“生病的话,把我杀掉重置就好了。”

迄今为止,这项行为重复了不知多少次。周期一般是三天,最长的一次癌细胞活了五天。最大的生存问题是正常细胞的食量没办法支撑他高消耗的活动,而NK又绝不苟且,所以一般到了第三天她就会把他杀掉。

他自认为最有意义的一次死亡是替她挡住了一只弯曲杆菌的偷袭,事后她并不感谢他,反而抱怨说“我能躲开的,谁让你自作主张冲上去”。

是在生气他不爱惜自己的生命吗?

那天NK赌气没有牵他的手,他一把抓住她的手,在她挣脱前捕捉到了她飞快的心跳。“扑通扑通”,与他的心跳相契合的美妙旋律。

差不多可以说离不开彼此了吧?

孤身一人是无法振作的,只有相互陪伴才能携手度过这一生。

有他在,NK能做的事变多了。不得不说因为他搭了把手,那天她才能解救在三楼窗台边摇摇欲坠的血小板。

鼻腔内寒风呼啸,和里面温暖湿润的温泉简直像两个不同的世界。

衣衫单薄的NK坐在长椅上,望着鼻腔外面发呆。癌细胞碰碰她的手背,凉得像冰块。他张开手掌,慢慢变大,大到把她整个人裹住为止。

她把侧脸靠在他的手掌上,呼出一口暖气,登时在空中液化成白雾,须臾就消融在了空中,如一片雪花融入雪地。

她用手指按按他手背上有节奏跳动着的血管,问:“这是你的心跳吗?”

“是的。”

“心跳得好快。癌细胞的心跳都这样吗?”

“不知道。”

她低头倚在他指缝间浅浅打了个盹,他看见她头顶生出的白发,预示着她人生冬季的来临。

她老了,开始抵挡不了侵入骨髓的寒意和体力的衰退。不仅仅是头发变白,嗜睡也是衰弱的表现之一。

很快,用不了多久,她或是被免疫系统清除,或是战死。据他对她的了解,她更喜欢后者。

这次的第三天,他没有乖乖让她杀死,而是开启了癌变状态,拳头打在她面前的地上。

她往后一跳,略迟缓地躲过了攻击:“终于暴露本性了吗?癌细胞。”她的眼睛焕发明亮的光彩,手牢牢握住刀柄:“我就知道你不是善茬,演了这么久的戏到此为止了。复活是没用的,你还会被我杀死,这次是这样,下次也是这样。”

说完这几句话,她咳嗽几声,脸上的皱纹挤在了一起。她还不算太老,美丽尚未全被时间这个债主收走,还残留着部分。

对于老人来说,即使给她再多的时间,无非只是用来失去而已。

“决一死战吧。”

他进攻,她光是防守就已很吃力,嘴上却不服输。又一次破开他的组织,她嘲笑:“我说,你这软绵绵的攻击是怎么回事啊。好不容易反抗一次,你至少让我尽兴一点啊。”

他由是发狠,一拳把她打飞,她根本躲不开。枯瘦的身躯倒在地上,挣扎几下,没有爬起来的力气。

他吐掉嘴里的血,从地上捡起她的刀。

NK仰面望着天空,她的眼里出现他倒影,瞳孔有些失焦:“我老了,不中用了,而你还是这么年轻。”

“还要打下去吗?”

“打不赢还打什么,是我输了。”

癌细胞清楚以她的性格,“拜托杀了我”之类的话是死也说不出口的。但他懂她想要什么,一个战士所期望的,死于战斗。

“我们的生命其实是很短的,朝菌不知晦朔,蟪蛄不知春秋。癌细胞,不要以为你永生不死。没有主人的养分供应,你迟早有一天也会死,并且再也无法复活。那个时候看上去很遥远,真正到跟前也不过一眨眼。”

他扶着她的上半身,轻轻抱住,极尽温柔,手中利器的反光却在嘲笑他的虚伪。

“死亡是不痛的,NK酱。”这也许是他最后一次这么呼唤她了吧。“相信我,这个过程我经历过很多次。”

“我偏不信你。”刀尖已经抵在她的背上,她咳了一口血溅在他白色的T恤上,点点艳红,颇有凄美的意味:“虽然几率很小,这个世界搞不好还会诞生一个同样的我。我们说不定还会再遇见,所以,别露出这么悲伤的表情。”

“抱歉。”

刀尖刺入,她痛苦地闷哼一声,他明显感受到她身体变得僵直。继续用力,直至长长的刀将她刺穿,再从他的胸口贯入。红色大片地蔓延,吞没世界。

“混蛋,能不能让我把话说完……”她在他耳边低语:“爱情,是双方彼此成全的过程。”随后便没了气息。

我大概不会再复活了。陷入无尽的黑暗,他想。

那孩子对神许下心愿,想用自己的生命来毁灭他所厌弃的这个世界。

神没有准许。

但她用别的方法实现了他的心愿。

奇迹般地让他厌恶的世界变得色彩斑斓,带着他走遍,热爱生命也热爱她。

可她还是走了,以凋谢的姿态离开“相对永生”的他。

原本斑斓的世界又变得灰暗,他本不打算复活的。

漫步在河边,拖着空空如也的躯壳,不加任何掩饰,无谓被免疫细胞发现真实身份击杀。自从他所珍视的那个人死后,他的心也枯了。

这时他看到一个见习NK细胞少女坐在树下哭着,身边放着佩刀。她一抬眼,那面庞竟是他再熟悉不过的那张。

癌细胞一怔,想起了NK死前说的话,她还有可能在这个世界再度出生,原来她说的是真的。

年轻的见习NK细胞怯生生地问:“请问你是癌细胞吗?”

“嗯,我是。你为什么在这哭?”

“教官说我三天内要是杀不死一个敌人,就把我送到脾脏去销毁。”她又伤心地哭了:“可、可是我就是害怕,那些细菌,还有被病毒感染的细胞,超、超可怕!我压根不敢靠近,呜呜……”

“谁的成长都会有个过程,不用担心,只要勤奋付出,有一天你也会成长成厉害的NK细胞的。”

见习NK细胞期待地问:“那你能让我杀一下吗?”

“这可不行。”他笑着摇摇头,在她露出失望的表情前补充:“不过我可以教你一些实用的战斗技巧,运用这些技巧,杀死细菌什么的根本不在话下。”

“真的吗?你愿意教我?”见习NK细胞眼里闪烁着疑惑的光:“可你不是癌细胞吗,教官说癌细胞都是坏家伙。”

“啊,我是特别的,和那些癌细胞不一样。”他摸摸她的头,像是对她又像对一个遥远的人说:“能遇见你真是太好了,NK酱。”

END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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