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赐我死

你薇悲惨的一生

【肺红+辅助NK】一个被枪杀者的自白(下)

“你们不要刺激他!”红急得快哭了,但她的声音马上就被淹没了。

她跺跺脚,冲到电梯前。弃紧跟不舍:“红,你想干什么?”

“还用说吗,我要去劝他!”她按下5楼的按钮,电梯从四楼开始下降。她的心里乱糟糟的,觉得这像是梦境般不真实。

辅助T细胞这么理性的人,会因为失恋而跳楼?然而这是眼下最能让她信服的说法了,于是她掏出手机拨通了NK的电话。

“那家伙要跳就让他跳好了。”

红没想到NK会这么说,未等她多说一句话,电话挂了。

进电梯的时候,弃说:“我可以帮忙的哦。”

“你能帮什么忙?”

他解开病号服,昨天拿走的匕首还绑在他腰上:“我到他要跳的位置下方,用刀把铁窗拆掉,等他跳的时候拉住他就好。”

“你能拉住吗?”

“我的力气可是很大的,放心好了。”他自信地拍拍胸脯,目前只能相信他了。

红按下最近楼层的按钮,把弃放了下去:“那就拜托你了。”

电梯到五楼时她才想起来没提醒弃到高一点的楼层,她走的时候他好像在拆三楼的窗。从五楼到三楼的冲击力,会不会太大了点?

容不得她多想,辅助T细胞的身体已经在边沿摇摇欲坠了,“别跳!”刚从她嗓子吼出这句话,辅助T细胞一晃就下去了。在她冲到台子边缘前,楼下传来一声玻璃破碎的清脆声响,接着是一声惨叫。

红扒住台子边缘往下望,发现掉下楼去的是三个人,分别是辅助T细胞、弃和NK。随后三人被送往医院,由于保安队提前在地上张开了软垫,他们伤得都不是很重。

红回到弃的房间,发现他的房间被人闯入过,东西翻得乱七八糟,她的录音笔和整理好的资料都被带走了。

四楼的窗户硬是被NK用蛮力掰开,她一身的肌肉真不是白长的。这次事件过后院长从德国新进了一批钢材,据说机械臂都掰不开。NK掰开窗才意识到自己的位置接不到辅助T细胞,时间不容她多考虑,辅助T细胞跳下来的时候她还是跳出去接住了他,想以自己的身体作为缓冲。弃从三楼拆了窗,没想到上面掉下来两个人,悲剧地被带了下去。结果NK右小腿和左胳膊骨折,弃崴了左脚。辅助T细胞反而受伤最轻,仅仅擦破了皮。

红到医院时,被安排在同一病房的两人正在吵嘴。NK说要不是中途进来个他,受过特训的她能带着辅助T细胞安全着陆。弃则说要不是红拜托,他还很乐意看人跳楼。

看到红,两人不约而同地安静下来。

红把慰问品放在床头柜上,说:“真没想到司令先生会做出这种事。”

NK摆摆手:“啊,那家伙被催眠了来着,摔到楼下才清醒过来,迷迷糊糊地问我怎么在这。警察正问他话呢,好像还要做什么测试。”

“催眠?怎么跟拍电影似的?”

弃倚在靠背上,左手被手铐铐在床边,他拍着身边的空位:“红!这个女人她好过分!我讨厌她!”

“姑奶奶我长这么大,不喜欢我的人多得是,还怕你?要不是我腿受伤了,早就过去打你了!”

“杀了你哦!”

看着针锋相对的两人,红额角冒汗:“果然还是把你们分在不同的病房比较好吧……”

“不,本来我们在不同病房的,其他病人嫌我们吵,医生就把我们放到同一个病房了。”NK枕着胳膊:“正好作为保安,我也能看着病人。”

“我没病,你才有病,你全家都有病!”

弃不偏不倚戳中了她的痛处,NK瞬间火了,爆粗口:“再说一遍?”

正好这时辅助T细胞被警察问完话回来了,他看上去根本不像是会跳楼的失意人。趁他和NK说话,红拿出录音笔问弃介不介意把早上说过的话再说一遍。弃耍性子,说好麻烦。过了一会又说明天可以,今天太累了。

第二天红来的时候,发现辅助T细胞在第三张病床上陪了一夜,军部那边请了不短的假。弃正过骨还不能走路,他抱怨说实在不喜欢这两人(辅助T细胞和NK),要红帮他去换病房。

红哄了他一会,拿出录音笔和纸笔,打算复原被偷走的资料。那件事她没有和警方说,被盗的只有7号房间,别的房间都完好无损。院长没有追究谁把弃从房间放出来,她就很庆幸了。

辅助T细胞和NK通过这次事件算是和好了,辅助T细胞私下问红NK是不是还生他的气,有没有原谅他,对他还有没有旧情?红反问他要是NK真不关心他死活,会从四楼跳出去接他?他恍然大悟,鼓起勇气和NK又进行了一次长谈,也是因祸得福,NK答应重新与他交往。

连续记录了两天,红带着整理好的资料到警局,居然遇见了1146。他穿着白色的警服在办公室和老刑警说什么,她想都没想上前打招呼:“早上好,1146先生。”

她把1146吓了一跳,他神色慌乱:“3、3803?你怎么在这?”

“你怎么穿成这样。”她盯着他的警徽:“你不是我们院的保安吗?”

他按按帽檐,压低声音:“拜托你千万不要把这件事传出去。”

老刑警是19年前处理屠/村案的警员之一,他是个善良正直的人,红多年来和他保持联系,询问案件有无新进展。尽管每次她都得到失望的答复,他总会安慰她:小姑娘,别灰心,真相迟早有一天会大白。

她给他看她手里厚厚的文件夹:“叔叔,我这次来是为了19年前的案子。”

老刑警搓搓手:“都来我办公室说吧。”

关上办公室的门,红迫不及待地开口:“19年前的案子的凶手我找到了,虽然他是个不用负刑事责任的精神病人,但唆使他的组织是有罪的!”

“拜菌教是吧?”

“诶,您知道?”

老刑警在1146耳边低语了一阵,红隐约听到了“幸存者”等字样,语毕,他拍拍1146的肩膀:“别小瞧这个女孩子,我想你们可以交流一下情报。”然后离开了房间。

1146露出了犹豫的神色,没多久就下定决心,对红说:“如你所见,我是一名警察……”

红打断他的话:“你是卧底?”

“可以这么理解,不过我不是本地警局的。拜菌教这个邪教组织我们盯了四五年了,掌握了一定的证据。就在上个月我们实施了抓捕行动,本想将他们一网打尽,没想到内部出了叛徒。要不是意外,我们根本抓不到教主和三长老。”

“三长老,是弃吗?”

“对。‘主诚不弃余’,既是他们的教义,也对应了五个人。‘主’是教主,剩下的四个是长老。我们抓到他们后立刻开展了审讯,尽管证据板上钉钉,但他们什么都不肯说,尤其是弃。就在上个星期,拜菌教的残余势力劫走了教主。我们决定把弃作为诱饵,在精神病院附近布下天罗地网,打算引蛇出洞。他们已有所行动,催眠辅助T细胞的人十有八九是拜菌教来的,他们制造了骚动,趁乱闯进了弃的房间,但却没找到他。”

“那弃是真的有精神病吗?”

1146半天说不出话来,答道:“不清楚,这似乎不是要紧的问题。”

“弃还有亲人在世吗?”

“基因库里没有与之匹配的数据,大概没有。”

红的心有那么一瞬着实被刺痛了,那个孩子是无人爱着的。在莫名其妙的地方被灌输错误的理念,塑造扭曲的世界观,被肮脏丑陋的大人利用,成长成如今的模样。现实的世界离他很近,却又很远。他对教主的话言听计从,无论别人告诉他什么,他都轻信。她不会是他唯一的朋友吧?说过会帮助他,所以他记住了她,并且这么多年寻找着她?

“也就是说,我收集的证据其实是无用的?”

他面有恻隐之色,还是说:“对。”

“谢谢你,1146先生。”感谢他的一席话让她明白她对弃的重要性。她向他鞠了一躬,带着厚厚的文件夹离开了警局。

1146追到门口:“这件事请务必保密!”

“我明白的。”

转过街角,她就把文件夹扔进了垃圾桶。

住院第四天,弃已经能行走了,却说腿疼,赖在医院不肯走。红知道他不想回精神病院去,那里真不是人待的地方。

他很依赖她,她便尽可能地给他关怀。玩具也好,零食也好,能引起他兴趣的东西总是难逃在不到一小时内被丢进垃圾桶的命运。

同时她在思考很深奥的问题,想到脑袋发痛。弃是杀了人没错,可他没办法意识到自己犯了错。也就是说,她眼中的杀人在他眼里含义有所不同。

她觉得他就像从原始丛林被带回人类社会的那个狼孩,一无所知,但这一无所知是正常的。从小她待在像空气一样的道德法则中,习惯它的约束,而他从未接触过这些。

即使耗费了一生的时光也无法让他接受这些,又怎么样呢?看着弃熟睡的脸,红想:一个人的价值付出给社会,是一滴水滴进大海,可有可无的存在;而对于弃来说,她是独一无二的存在。再没有“红血球”会对“肺炎链球菌”说“我们做朋友吧”,他已经穿上了象征异类的病号服,余生想必会遭受无尽的白眼和厌弃,有朝一日彻底发疯也不足为奇且无人在乎。

她心意已决。

红是个爱哭的人,说不清什么时候就被极细微的点触动,眼泪就顺着脸颊流下来。弃很不解,问她为什么会哭。红抹掉眼泪,说人伤心的时候会哭。弃还是不懂,问人为什么会伤心。她想了想,说将要失去所爱的时候。

可是当NK接受辅助T细胞的求婚时,她也哭了。弃说你伤心吗,红说不,这是高兴流的泪。他很是抓狂:伤心也哭,高兴也哭,搞什么啊。

第五夜是弃在医院的最后一夜,不管他情不情愿,如同十月的胎儿必须离开子宫,出院证明已经开好了,明天他就得回精神病院了。

医院在市中心,从不远的地方隐约传来演唱会的歌声,大约是哪个明星的演唱会。

NK睡得很熟,红趴在弃的床边,以为他睡着了。他推推红:“那是什么声音?”

“演唱会。”

“我想去听。”

“可是都开场了,现在也没法买票了。以后吧。”说完“以后”这个词,她自己就先沉默了。他以后还有出来的机会吗?精神病院又不是监狱,连保外就医的机会都没有,除非院长精神失常。

“好吧,我带你去。悄悄的,不要发出声音。”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,从NK枕头底下摸走了钥匙,没有惊醒她。打开手铐,她轻手轻脚地带弃到另一个房间,给他换了身灰色长袖T恤和一条蓝色牛仔裤——那是她前天买的,免得病号服太惹眼。

值班的警员聚在走廊尽头吃夜宵,没有注意到他们离开。

月色清朗,泄了一地水银。夜间往来的人也不少,有些应该是为病人去买夜宵的病人家属。

反正又不是逃跑,被监控拍到脸也无所谓。说不定他们的小动作早就被发现了,现在就有1146那样的便衣、卧底在跟踪他们。红胡思乱想着,让弃把头低一点,和他混在一小拨人里从正门走了出去,值班的保安看都没看他们一眼。

街道上车水马龙,橘黄色的路灯给寒冷的夜晚增添了不少暖意。红紧紧地牵着他的手,看他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周围。

“你很少出门,是吗?”

“首领说外面很危险,有好多免疫细胞在追杀我们,呆在菌群才是安全的。”

“这样啊。”

演唱会在大商场楼下,红知道一条近路能到那,不过要经过一条幽暗深邃的小巷。即便月光明亮,小巷里还是黑漆漆的,透不进一丝光,宛如张开嘴的猛兽等傻乎乎的猎物送上门来。

到小巷口,弃缩了一下手,红便站住脚,问他:“弃,你怕黑么?”

“不是的。”弃原来在看电线杆,有人在上面用粉笔画了古怪的符号:“这是菌群的语言。”

“感觉很像动物世界里狼群留的记号呢。”红说着,复又牵起他的手,拉着他朝巷子里走。

弃回了好几次头,但他的注意力被红的话带跑了:“狼群?”

“狼是一种群居动物。”

就在她解释什么是狼时,弃拔出匕首猛地刺进了她的腹部。她看着他,露出难以置信的眼神。夜为少年清澈的灰色眼眸蒙上黑纱,她才想起他是被当做冷血野兽养大的,无情冷漠,随时能反咬有喂养之恩的主人一口。

他拔出刀。剧烈的痛楚让她说不出话,捂着血流不止的伤口,身体不受控制地倒在地上,意识模糊,耳朵能听到的声音越来越小,仿佛世界在离她远去。

“被你抢先下手了呢,弃。”老刑警从巷子深处走出来,身后跟着三个黑袍教徒。

弃用右手食指挠挠脸,带着她体温的血蹭到光洁的面庞上,他仍紧紧抓着匕首不放,喊了老刑警的名字:“诚。”

被喊到名字的人布满皱纹的脸挤出一个真诚无比的笑容:“跟我们走吧,教主和大家都在等你呢。”

他没有立刻走过去,而是问他:“我真的是细菌么?”

令人难以察觉的,诚的脸抽搐了一下,旋即恢复笑容:“当然了,你和我们都是真真正正的肺炎链球菌啊。怎么,你的信仰有所动摇?”

“我不想回去。”

“你说什么?”诚的脸色变了。“难道你要和这些异教徒待在一起?免疫细胞会杀了你的!”

“我不想回去。”弃重复了一遍,他是个任性而直率的人,想说什么就说什么。

“那很遗憾,弃,我没想到你会背叛主。”诚略微抬了下手,三个教徒从黑袍下露出枪口,对准了他。

弃明白这意味着什么,某种前所未有的感觉攫住了他的心脏,让他难以喘息。眼角有滚热的液体流出,诶,原来这就是哭?

人伤心的时候会哭,高兴的时候也会哭,那他现在是什么心情呢?是伤心将要离她而去,还是高兴他让她活了下来?应该是后者更多一点吧。

“这是最后一次机会,我劝你再好好考虑考虑……”

他说:“我不回去。”

消声器轻微地振动,伴随着血肉被撕裂的细小却巨大的声响,一片翠绿色的不该在这个季节凋零的叶子,落了下来。它在空中盘旋、盘旋,似是对给予它生命而又遗弃它的树还有留恋。然而自然规律终究是无法违背的,正如在地球上的一切物体逃不脱重力,它掉在一滩血泊上,没办法反抗地停止了呼吸。

 

“所以说,他刻意避开了红的要害?”

1146眉头深蹙,透过玻璃看着重症病房里的红发少女。她的脸上是发自内心的笑容,看着那么违和,像被人戴上了一副摘不下来的面具。

昨晚换班时发现弃和红不见后,他立刻调出了医院的监控,寻找他们的下落。等他赶到现场时,老刑警已经在那了。弃被枪杀,红腹部受伤昏迷,送往医院。经过四个半小时的抢救,她脱离了危险。但医生告诉警方,她的神经被某种不知名的毒素严重破坏,发生紊乱,自理能力丧失大半,记忆也被抹消了大半,说不定连自己是谁都想不起来。

“可怜的孩子。”得知这个消息,老刑警极具怜悯地掉了几滴眼泪,“幸好她还有朋友打算照顾她,不是?”

顺着他手指的指向,1146看向床边的两人。NK还不是很适应左手中指上的订婚戒指,想摘下来,但很快又把它戴回去,反反复复。辅助T细胞和红的主治医师交谈着,表情严肃。玻璃隔音效果很好,外面的人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。

老刑警伸了个懒腰:“最后一张牌也打出去了,弃一死,拜菌教恐怕要销声匿迹一段时间了。”

“我还是不明白,他们为什么要杀自己人。”

“可能是失去了利用价值吧。谁知道呢。”

忽然红大哭起来,像丢失心爱娃娃的孩子,四下寻找着什么。NK赶紧哄她,她还是闹个不停。医师推开房门出来的时候,1146清晰地听见这个忘了自己是谁的人在呼唤弃的名字。

 

我能把人大卸八块

也能轻松避开要害

我见过扭曲的尸骸

也见过猎物的惊骇

我征服汹涌的大海

还平息波涛的澎湃

如今只想回你身边

让你不要继续等待

这就是我

一个被枪杀者的自白

我终于学会了爱

但僵冷的身躯却只能宣告离开

END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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