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赐我死

你薇悲惨的一生

【肺红+辅助NK】她是来杀我的

《工作细胞》辅助NK+肺红向短篇已完结。非原著向,人物三观与作者本人三观无关。OOC致歉,司令高冷时期向逗比时期的转化,转化到最后黑了√封面素雪画的

 

“我是来杀你的。”

辅助T细胞不由得重新打量起身边的人。她穿着NK细胞的制服,黑色短发,右眼被刘海盖住,左眼眼神清明,看上去不像是精神失常。

本来在极偏僻的河边散步能遇到人已是非常,对方又说出这样的话。他用了零点几秒来确定自己不是在梦中,推了推眼镜:“你说什么?”

“我说,我是来杀你的。”她重复了一遍,语气平平,不带一丝仇恨。

看来他没有听错,辅助T细胞绷紧腿部肌肉,预备着躲开有可能的攻击。但她似乎没有偷袭的意图,刀松松地握着,垂在身边。

“我想我与你素不相识。”

“说出来你可能不信,我来自未来。”NK摸了摸鼻子:“今天是几号来着?”

“6月3号。”

“24减3,哦,还有三个星期这个世界就毁灭了。”

他皱皱眉,既没有说相信也没有质疑:“原因是?”

“不用担心,不是你指挥失误导致的。”她伸了个懒腰,倚在栏杆上,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:“最后这个世界沦为一片火海,真没想到还能看到它和平时的样子。”

“等一下。”他抬起一只手:“你是怎么回到现在的?”

“抱歉,只有这件事不能告诉你。”她晃晃脑袋,侧过来,发丝折射着好看的光泽。他看见她话语中的试探像一根无形的藤蔓,轻轻碰了碰他:“你相信我的话吗?这个时间线的我和你还不认识。”

他凝视她的眼睛,答道:“作为同事,我想你不会无故骗我。你说要杀我,是怎么回事?”

“你这家伙超尽职尽责,始终不愿意放弃拯救主人,辛苦得不得了,却还是无力回天。”她低着头,用鞋尖划着地面:“我决定在三个星期后世界毁灭前把你干掉。当然,如果我能阻止这场灾难,自然不会动手。”

“如果三个星期后世界没毁灭,会怎么样?”

NK挠挠头:“大概这个‘我’也就不复存在了。”

“关于拯救世界,我能帮上什么忙吗?”

“这件事只有我一个人能完成,不过我希望你能提供住宿。”她恢复了倚在栏杆上的姿势:“我不能回我家,就我对自己的了解,这个时间线的我要是遇见我,肯定会出大乱子。”

他点点头,两人沿着河边开始慢慢移动。

“你是怎么找到我的?”

“你告诉我的。”

“我?”

“对。”一阵晚风吹拂着NK的短发,“未来的你告诉过我,每天傍晚你有散步半小时的习惯。”

“未来的我啊。”听上去很魔幻呢。风吹在他裸露的臂膀上,他有些凉意:“冒昧地问一下,未来的我和你是什么关系?”

“差不多那样吧。”她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。

“我想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。”

她歪着头想了一会,在脑海里搜索着形容词:“死得看上去……很美味?”

“能具体点吗?”

她舔舔嘴唇:“天机不可泄露。”

“其他人呢?”

“都死了,你是最晚死的。”她顿了一会:“未来的你救过我一命。”

“哦。”辅助T细胞没再追问下去,天黑前两人到了他家。

辅助T细胞的家不大,但收拾得井井有条,一进门就看到单杠、做仰卧起坐用的垫子以及一系列器材。

随手抄起个哑铃掂掂,她打趣道:“原来司令住在训练室?”

“不,只是这样能省下绕道去健身房的时间。”他从柜子里拿出一大堆备用的生活用品:“我家没有客房,只有杂物室。你可以选择睡在这里,或者沙发上。”

“一般男孩子带女孩子回家遇到这种情况不都会说‘你睡床我睡沙发’吗?”

“我每天起床后的路线都是固定的,已经养成了习惯。如果修改,会耗费一定的时间。”

“开玩笑而已,又不是认真的。”

NK径直走到厨房,拉开冰箱的保鲜柜,里面除了水果和牛奶,其他什么也没有:“喂喂,你连啤酒都不喝的么?”

“长期饮用酒精饮料会使大脑迟钝,不利于我作出决断。”

“说的也是,你是脑力劳动者,我们这些出生入死的战士可不会想这么多。”NK回到客厅,轻轻一跳,抓住单杠,拉了几下就下来了:“你卧室不是有飘窗吗,我想睡在那。”

“可以。只是我每天下班后会处理文书到深夜,希望不会吵到你。”辅助T细胞说着,NK已经动手把被褥铺在窗台板上。

晚饭后,NK出了趟门,买了点东西。回来后穿着兔耳朵连体睡衣趴在被窝里看小说,看到有意思的地方会笑出声来。笑完后她瞥了辅助T细胞一眼,橘黄色的灯光像琥珀包裹着他。虽然他背对着她,她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,想必那是专心致志。

就在这时他开口了:“请安静点,你的笑声有点吵。”

NK无法反驳,又不能去打他,只好说:“都十二点了,还不睡么?”

“你不也是。”

她有些无语。毕业后,她被压抑了整个少年时期的叛逆全部爆发,再也没按时睡过觉,通宵更是家常便饭,尽情享受不受教官管束的自由的滋味。

她眼珠转了转,说:“世界毁灭前这部小说我还没看完,超遗憾的说。”

辅助T细胞没再说话,夜深了,寂静的房间里只有时不时的书页翻动声。他拿起笔,她又听到沙沙的写字声。她的眼皮越来越沉,很快就看不清字了。

文书处理得差不多了,辅助T细胞伸了个懒腰,发现NK趴在书上睡着了。胳膊露在外面会感冒的。他这样想着,正要替她把被子盖上,她醒了:“晚安吻?”

“嗯?”

“灾难开始后每次入睡都不知道能不能有机会看见明天的太阳,你会吻一下我的额头,告诉我没关系的,主人还有希望。”NK打着哈欠把书合上,用被子把自己裹紧,迷迷糊糊地:“和平的世界真好啊,晚安。”

辅助T细胞站了一会,看着她睡熟,关掉台灯:“晚安。”

第二天闹钟响了,NK用被子捂住头,等辅助T细胞把它按掉,但他迟迟没来。

她很是抓狂,一掀被子起来了:“辅助T细胞,你怎么不关闹钟啊!诶,人呢?”

辅助T细胞叼着牙刷从卫生间出来,按掉了闹钟:“我的作息时间十分严格,以至于我的生物钟在闹钟响之前就会叫醒我。”

“那你还设闹钟干什么?”

“那是提醒我该从卫生间出来去厨房做早饭了。”

“天还没亮呢,司令部上班这么早吗?”

辅助T细胞吐掉口中的水,用毛巾擦拭嘴角:“不,只是我还坚持着胸腺学校时期的生活模式罢了。早起晨跑,吃早饭,再去上班。”

NK听得目瞪口呆:“你也太厉害了吧,我就没有这样的毅力。”

辅助T细胞对着镜子把制服上的褶皱抚平:“这不算什么。你要和我一起吗?”

“世界还有20天就要毁灭了,你还有心情晨跑?”

“就算还有一秒毁灭,我也不会有什么变化。”他离开卧室前是这么说的。

打开冰箱咕咚掉出个什么,差点没砸到他脚,吓了他一跳。保鲜柜莫名多出了十几听啤酒,险些导致他脚趾变肿的罪魁祸首就是其中之一。

“啊啊,这个时间线的我错过了啤酒大减价,痛心了好一阵子。”NK从地上捡起那听啤酒,自言自语:“也算圆了旧梦吧。对了,那袋红茶粉是赠品,我不喝这个,你喝么?”

“红茶据说有很多好处,但我不想改变既定的生活模式。如果我开始喝它的话,势必以后在采购名单上会多出一条绕路选项,那么这样一来我所有的时间计划都得重新安排。”

NK听得头都大了:“天啊,你是机器人么?世界都要毁灭了,还在乎这么多干什么?新事物不尝试一下,怎么知道好还是不好?”

他没答应也没拒绝,从冰箱里拿出了做三明治要用的生菜和面包,忙完一回头,桌上放着一杯热气腾腾的红茶。

NK啃着曲奇饼,站在窗边往下望,这时天已经蒙蒙亮了。

“因为起不来床,所以我早饭大多数是凑合着吃的。今天应该是工作以来我起得最早的一次吧,啊啊,要不再睡个回笼觉好了。”

她正碎碎念,他把装三明治的盘子放到她手里,换下了饼干袋:“饼干吃多了对胃不好。”

“你吃过曲奇吗?”

果不其然,他摇了摇头:“早饭摄入的能量足够,吃零食是无意义的,而且会降低工作效率……”未等他说完,NK突然抓了块曲奇塞到他嘴里。他一怔,本能地嚼了几口,从他的表情可以看出来,味道意外不错。

“你太容易让我想起教官了,那家伙也是一副说教的口吻,一天到晚对我们指指点点的。”

辅助T细胞端起红茶喝了一口,氤氲的白雾笼罩眼镜片。微烫的温度,香醇回甘的气味,和眼前的这个女孩,给了他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。

以前在学校,同学总嘲笑他跟块木头似的,听不出玩笑话,什么都当真,和好看的女孩子擦肩而过也不会回头多看几眼。

“像你这样的家伙,可能一辈子都不懂什么是幸福吧。”有人是这么评价他的。

现在辅助T细胞相信他能懂。

“下班后等我一下。”

“为什么?”

“我陪你散步啊。”

“为什么?”

“哎呀,你哪来这么多‘为什么’,总之和拯救世界有关就对了。”

司令部规定有个下午茶时间,从前这个时间辅助T细胞都是睡过去的,今天却拿出一套茶具开始泡红茶。一传十十传百,附近办公室的职员都争先恐后地来看。他皱着眉,问:“你们在干什么?”

一个职员小心翼翼地问:“司令,请问你是在泡红茶吗?”

“有什么问题吗?”辅助T细胞从抽屉里拿出一袋曲奇饼,所有人倒吸口冷气。他更摸不着头脑了,特地强调:“这只是普通的曲奇饼而已。”

众人炸开了锅,议论纷纷:“天哪,向来不食人间烟火的司令居然也开始喝红茶吃曲奇了,世界要毁灭了么?”

调节性T细胞把文件夹合上,用力在桌上磕磕,吵闹的人群安静了下来。她冰冷的眸子扫了一眼他们,用不带一丝情感的声音说:“不是本部的人员请回原部,不得串部是规定——”

话音未落,人群顿时作鸟兽状散了。

“谢谢你,调节性T细胞。”辅助T细胞松口气,抿了一口红茶,说真的,当这么多人面喝下午茶让他有点不自在。

她“嗯”了一声,两人继续各自的工作,再没有交流。

下班铃响了,他把文书收好,拎着公文包走出司令部的大楼。站在楼底东张西望的黑发女孩,不正是NK吗?

“你出来得好慢啊,是负责锁门的吗。”

“不是。”

“是打个比方啦,又不是真问你。”

“抱歉。”

NK很奇怪地看着他:“为什么要道歉?”

夕阳给男人的侧脸打上阴影,他的嗓音沉稳不起波澜:“我分不清什么是玩笑什么不是,本来该笑的时候却面无表情,这点似乎总是困扰到别人。”

“没什么好道歉的啦,用不着迎合那群无聊的家伙。”后半句她没有说出来:虽然无聊的人有可能是你啊。

经过淋巴管的时候,辅助T细胞看到NK鞋带开了,提醒她:“你的鞋带。”

“哦。”他特意站住脚等她,NK并不打算弯腰系的样子,用回忆某事的表情:“灾难开始时,我在外面巡逻,碰上了杀手T细胞。当时一切都很平常,我和他斗了几句嘴,正好鞋带开了。我说等我系好鞋带就来揍你,结果系完一抬头发现他的头已经不在了……”

说完她露出了嫌恶的表情,抱着胳膊打了个寒颤。辅助T细胞想象了一下那个情景,也觉得浑身不舒服。

“回家再系吧,我可是留下了心理阴影。那家伙的血溅了我一身,贼惨了。”她看着松散的长鞋带说。

辅助T细胞摇摇头:“那散步的时候会很不方便,我来系吧。”

他蹲下来替她把鞋带系好,站起来时看见杀手T细胞从三楼的窗子探出头看热闹。他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:“哟,这不是司令和NK嘛,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好上的?啧啧。”

NK翻了个白眼,低声对辅助T细胞说:“别理他,天知道他会怎么死。”

杀手T细胞吹了声口哨:“说什么见不得人的悄悄话呢?”

“走夜路时小心点。”她威胁性地晃晃手里的刀,拉着辅助T细胞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。

如血残阳铺在水面上,河边长桥上,NK踢着一块小石子,走的不是直线,时而绕到辅助T细胞左边,时而又追着它到了右边。

辅助T细胞突然叹了口气,NK问他怎么了,他说:“我认识的人都会在三个星期后悲惨地死掉,虽说人终有一死,但未免太伤感了。”

“天有不测风云嘛,作为战士在战场上献出生命也算死得其所了。”她捡起那块石子,远远把它掷出去,溅起一朵不小的水花。“死亡这个话题,太沉重了,所以我从来不去思考它。”

他直言不讳:“这样其实是一种逃避,问题是不会消失的。”

“所以我有时会想,上天选择我来改变这个世界的命运,是不是有意惩罚过去懦弱的我。”

她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动作,爬到桥栏上,张开手臂保持平衡,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。桥栏是方形石质,比她的鞋底还略窄些。

“危险,快下来。”辅助T细胞不敢贸然拉她,怕她失去平衡掉下去。

“不用担心,我经常在水管上走,那可比这滑多了。”她把右脚放到左脚前面,慢慢向前走着:“你有试过挑战极限吗?”

“这是毫无意义的。”

“哈哈,我不是指在桥栏上走。”NK居高临下俯视着他,以被红蓝铅笔各涂了一半的天空为背景,收敛不正经的神色,问:“你有什么愿望吗,比如非常渴望得到什么。”

他觉得自己被笼罩在某种神秘的氛围里,以至于恍惚:“我希望一切运转照常,世界和平,所有人幸福地生活下去。”

“我明白了。”

她纵身跳回他的身边,拍拍手上的灰尘,没事人一样:“走了,回家吧。”

是梦吗?回家的路上他一直在怀疑,怀疑自己由于压力太大神经不正常。也许她是自己妄想出来的,事实上并不存在。

进入职场后因为性格原因他没能顺利交到新朋友,每天过着三点一线的生活,太过孤僻才会被大家当成怪物,以至于喝个下午茶这样简单的事情都会引发围观。

台灯编织着光,花的倒影睡在窗子上。辅助T细胞两手交叠放在写字台上,盯着工作报告发呆,还沉浸在虚无缥缈的情怀中。

NK摸摸他的手:“好冷。”

他回过神来,答道:“我需要适量的运动使身体热起来。”

“你是笨蛋吗,这样就好啦。”她把一杯冲好的红茶塞到他手里,把他手摆好,让他用它捂手。温暖从掌心传到心脏,驱赶走凉意,他已经不再寒冷了。

“谢谢。”

就算她真是自己幻想出来的也好,至少被人关心的感觉让他觉得良好。

他注意到NK没有看小说,而是坐在窗边,严肃地看着外面。

她看了这么久,饶是再心无旁骛的人也要好奇:“你在看什么?”

“对面是红血球的公寓对吧?”

“是的。”

“你看,那边窗帘上的侧影像不像肺炎链球菌?”

“!”

辅助T细胞放下杯子,快步走到床边看了看。NK没说错,对面五楼有个房间开着灯,窗帘上的侧影不像红血球,张扬的触手倒像是肺炎链球菌,还在移动。

“有情况?我让夜巡的免疫细胞去看看。”

“等一下。”她拦住他,“你看,那个是不是人影?”

辅助T细胞定睛一看,除了肺炎链球菌的影子,还有个人影。大概能看出是个女生,动作没有惧怕或被胁迫做事的意味,很自然地走来走去。

“她在摸它的头。”NK说,“她要真是红血球,那就太不不可思议了,明明是天敌居然能和谐相处。”

“这不是小事。”他拿起话筒,准备拨号。

NK三步并作两步,抢在接通前按掉了电话:“你想干什么?”

“还用说吗,让白血球把它清理掉。”

“在那之前让我先去看看,拜托了。”她双手合十。

辅助T细胞疑惑地看着她:“为什么?”

“记忆B细胞和我讲过健康带菌者的事情,我想说不定这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。”

他笃定地说:“肺炎链球菌是不可能和人体共存的。”

“别把话说得那么绝对。”NK按得骨关节咔咔作响,嘴角上挑:“来打一架吧,谁赢了听谁的。”

“与同伴战斗是没必要的。”

“看招!”

NK一拳打过来,他稳稳接住,包括接下来的横劈也格挡住了。她连着扫了两个个扫堂腿,他都规避了。

察觉到他仅仅是防御,NK问:“不还手么?”

“与同伴战斗是没必要的。”

“切,你是机器人么,只会说这一句。”

“不过我看到了你的决心。”辅助T细胞坐回座位上,“去吧,我等你回来。”

NK别好佩刀,在玄关穿鞋时辅助T细胞叫住了她:“NK。”

“怎么,后悔了?”

他递给她一件黑色运动服:“这个穿上,外面有点冷。早点回来。”

“哦。”

说是这么说,NK去了整整一个小时。辅助T细胞密切关注着对面的房间,一旦有什么特殊的动静他会第一时间做出反应。她为他冲的红茶那杯喝完了,空杯捧在手里,沉甸甸的胜过一无所有。

话说回来,这么关心别人他还是头一次。以往他是个不折不扣的现实主义者,信奉绝对的理智,认为情感是冗余无用的。“与其在这胡思乱想不如行动起来”和“不做不必要的事”,是他的两则信条。

他忽然想这是不是一种交换呢,她给予他关心的同时也从他这里得到了关心。可是,真的能传达到吗?人与人之间的交往究竟是怎样,他的想法她能感应到吗?

NK终于回来了。她表情兴奋,连比带划地告诉辅助T细胞,红血球的家里确实有一只肺炎链球菌。

“他们是青梅竹马哎。小时候红芽球放走了被巨噬细胞抓住的肺炎链球菌,他在体外辗转多年,上个月又回到体内找到了她。现在两人正在同居。肺炎链球菌的名字是弃,乍一看是个性格恶劣的家伙,不过仔细交谈后我发现他没那么糟糕。红血球的编号是3803,弃13年前给她起名叫‘红’。她是个好女孩。我觉得主人有成为健康带菌者的潜质,还有啊……”

她滔滔不绝地讲着,外套下的身躯冻得发抖也毫不介意。辅助T细胞静静地听着,看她嘴唇干得开裂,冲了一杯红茶递到她手里。

NK喝了一口,露出嫌弃的表情:“我不喜欢这个味道。”

“我只是让你捂手而已。”

她吐吐舌头,有些不好意思。最终那杯红茶是辅助T细胞喝掉的。睡前他答应向上级提交说明,申请尝试与肺炎链球菌共存。他没有告诉她这件事会有多麻烦,而且很大几率上会被驳回。

NK的夜生活很丰富,真正的随心所欲。有时她夜里心血来潮跑到外面去吃宵夜,还给他带了一份。又或者跑天台上吹夜风,看夜景,作死喝冰啤,回来冻成狗。

她不是每天都陪他散步。辅助T细胞独自在河边走时,后知后觉自己已经没法回到从前只身一人的时光了。

她教他怎样戳血小板的脸不会戳痛人家,还能刷好感度。

偶尔她在上班时间路过司令部,不好好走楼梯爬水管,扒在窗边,嚼着口香糖问他讨一块曲奇饼。

他彻底迷上了红茶,每天最期待的是下午茶时间。

有一天,天空下着淅淅沥沥的组织胺,他没带伞,NK来接他。她的伞本来就不大,勉强挤下两人。他怕弄湿包里的重要文件,让她抱着包,他来撑伞,因为他相对要高一些。

NK对弃和红很感兴趣,小说看完后常常去骚扰他们,大晚上的跑去别人家串门、打牌,这种事也只有她干得出来。辅助T细胞在这边遥遥望着窗帘上三个快乐的黑影,换好鞋披着外套到天台上,俯瞰这座沉睡的城市,黑暗仿佛象征着危险与不祥。这就是她所看到的,高处的景象。

有什么好看的呢?他百思不得其解。

他从不参加淋巴球的联谊会,NK以“世界都要毁灭了,一次娱乐活动都没参加过也太悲哀了”为借口,硬生生把他拉去了。

他们玩的游戏都很无聊,惩罚项目也是如此。赢家往输家脸上贴小纸条,有什么意义吗?能增加生产总值么?

人群喧嚣,他只觉得他们吵闹。后来他居然睡着了,自己都没察觉到是什么时候的事。他在NK的背上醒来,天色黑尽,她背着他走在灯火阑珊的天桥上。她的身上有一股芬芳的香气,他无意间在她脖颈间呼出一口热气,于是她知道他醒了。

事后她说:“他们跟我说你喝醉了,但我没在你身上闻到酒味。”

“我不喝酒,你知道的。”

“不知哪个崽子在你边上放了个空杯,搞得和真的一样。算了,反正你也不是很重。”她沉默片刻:“在未来,我的腿受伤了,但你没有丢下我,带着我逃了一段时间。可以说你是因为救我而死的。”她揉揉鼻子,看上去就要哭出来:“你是个好人。”

辅助T细胞抽了张纸巾,预备她流泪时递给她,可她终究没有哭。

挂历上的“24”被他着重画了个红圈,每撕掉一页日历,它就靠近一点。如果他不撕下,时光能否静止,那天是否永远不会到来?理智清晰地告诉他:这是荒诞不经的幼稚想法。

最让他恐慌的是,他遇到了这个时间线的NK。他错把她当成未来的NK,和她打招呼。她看他的目光就像看陌生人,奇怪地问:“司令,找我有什么事吗?”

他反应极快地说:“抱歉,认错人了。”

然后转身就走,没走多远听到她向B细胞抱怨“我有那么大众脸吗”。

从这时起,他意识到一个严峻的事实。如果世界不毁灭,未来的NK就会消失,她和他的记忆只有他一人保留。

从未存在过——这是比死亡更彻底、更残酷的事情,他甚至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名词来形容。

6月21日,NK像往常一样趴在被窝里看书,这次是另一本小说,辅助T细胞在写字台前处理文书。

健康带菌者的申请还没批下来,要写的说明和报告能有一车,还要旁征博引有理有据。他从图书馆借了四五十本资料,堆得书架都快塌了。

辅助T细胞写了好几遍,老是写不好,密密麻麻的几张纸最后揉作一团都成了废稿。他真想把这些书都撕了,也不知为什么,光是抬头看到那个数字“21”就觉得心烦意乱。

他把笔一扔,索性不写了:“呐,NK,你觉得世界会毁灭吗?”

“不晓得,我已经尽力了,具体是什么情况还要看三天后。”

“你说过要是世界没有毁灭,你会消失的对吧?”

“理论上来讲是的。”

得到肯定答复,他紧紧捏住稿纸的一角,好好的一张纸变得皱巴巴的。

“这是你希望的结局么?”

说这话时他的声音几乎走了调,NK却不领情地:“不是挺好么?难道你希望世界毁灭、大家死去?”

“不,我指的是你消失这件事。这个时间线的你不认识我,假若灾难没有发生,世界正常运转下去,我们两个人再也不会有交集吧。就像……两条平行线。”

“平行线。”她念了一遍这个词,叹口气,把头发揉得乱糟糟的:“说不定我消失后你就会忘了我呢。”

“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么?”

“是吧。”

鱼搁浅时最大心愿当然是回到水中,互相帮助固然温馨,但那份温馨建立在血淋淋的苦难上。辅助T细胞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,他觉得自己不会忘记她,那这对他来说无疑是件残忍的事。

她跳下床,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,手上带着被窝的余温:“安啦,没什么大不了的。你是不知道未来的你,大男人哭成那个样子我看了都于心不忍。能活下去,终归是好的。别难过,乖。”

突然间发生的,意想不到的,来不及躲闪。

他吻了她。她的瞳孔微微一缩,他的唇有着些许凉意,带着浓郁的红茶的味道,这时她发现自己似乎不是那么讨厌红茶。

 null

6月24日5时,一切如常。

6月24日12时,一切如常。

6月24日17时,一切如常。

6月24日18时,NK没有回家。

飘窗上的被子整齐叠放好,他还记得23日晚上她找了个纸箱把她的毛巾和牙刷等生活用品放了进去。她说等她消失了,他不用在家里到处找和她有关的东西,很方便就能扔掉,替他节约时间。

入睡前她恶趣味地说也许第二天早上醒来被窝里只剩下一件睡衣,她人消失了。

“把门窗锁起来,会不会营造出一种密室杀人案的感觉?”

他能听懂这是玩笑,尝试着笑了一下,嘴角却不受控制地往下撇。

24日早上,NK的预言并没有实现,她在被窝里好好的。她像往常那样被闹钟吵醒,吃了他做的三明治,两人分头出门。

健康带菌者的申请终于过了,拿到那张薄薄的批准单,他的手都在颤抖,不敢相信这是真的。这几个星期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,要是NK知道了,一定会很开心吧。

下班铃响,走出大楼,没有看到NK。他想也许今天她和朋友有约,不打算和他一起散步。

“司令哥哥下午好!”可爱的血小板和他打招呼,他弯下腰戳戳她软软的小脸,觉得心情有变好。

回到家,他在玄关坐到深夜,时钟滴答滴答,他能清楚地听见自己心脏的跳动声。

那个人也许不会回来了。

他去厨房给自己冲了一杯红茶,端到飘窗边,结果越喝越多。白色雾气蒙住镜片,可以自欺欺人地说他才没有哭。

那个人不会回来了。

他砸碎杯子,抱着头,发出了受伤野兽般的嚎叫。没一会就有中性粒细胞来敲门,邻居报警了,以为这里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。

他想起借酒消愁的说法,决定尝试用酒精麻痹自己的神经。

他还是第一次进酒吧,才知道酒吧的酒不能外带。他找酒保要了杯烈酒,犹豫要不要冒险在陌生的地方醉倒,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吸引了他的注意力:“这世界上还没有老娘做不到的事,你们服不服?”

是这个时间线的NK吗?辅助T细胞想,即使没有和他共同生活的记忆,她们本质上是同一个人。现在的他,能远远看着她获得幸福,倒也不错。

“NK姐666。”B细胞和杀手T细胞一起鼓掌,树状细胞托着腮笑眯眯地看着他们。

杀手T细胞问:“你每条任务是怎么完成的?说说你骗辅助T细胞的过程,让大家乐乐。”

听到这话,辅助T细胞的表情僵住了。他用了“骗”这个字,到底是怎么回事?

“辅助T细胞那家伙看着精明,其实蠢得不得了。哈哈,我告诉你们你们可别出去瞎传,是这样的……”

NK清了清嗓子开始讲述,辅助T细胞听了一会就明白了。原来NK和杀手T细胞打赌输了接受惩罚,得在他家住三个星期,还要让他当众帮她系鞋带等等之类的。B细胞也帮着出了不少主意,戳血小板脸的那一条就是他提的。

NK讲完后笑得正欢,辅助T细胞走过去幽幽地说:“你们可真是群人才,能想出这样的惩罚事项。”

酒吧光线太暗,众人一时没反应过来:“哈哈哈,当然了,我们可是淋巴管的精英。”

正在喝啤酒的NK喷了B细胞一脸:“你你你你是辅助T细胞?!”

“是我。”辅助T细胞笑了,镜片反着光,看着特别渗人,用非常温柔的语气:“你不是来杀我的吗?”

B细胞有点慌,拉拉她衣角:“快道歉,NK姐,司令看上去人畜无害,在胸腺学校的时候单挑过二十个教官。”

“大人说话小孩子别插嘴。”他随手把杯中的烈酒从B细胞的头上淋了下去,视线仍未离开NK的脸。他微笑着,语气还是那么柔和:“从未来穿越而来的NK,被我救过一命的你,嗯哼?”

“这不世界还没毁灭嘛。”NK本来想像以前那样装疯卖傻蒙混过去,但她根本笑不出来。她还是第一次见辅助T细胞露出这样的表情,明明笑着却让她不寒而栗,他不会喝了假酒吧?

他面向鸦雀无声的众人,轻描淡写地:“你们,每人扣三个月工资,明天早上自动到调节性T细胞那自首,别让我去找。”

“辅助T细胞!要罚就罚我一个人的,别针对我的朋友。”她干脆豁出去了,叉着腰:“我初吻都给你了,你还想怎样?”

“哦,真看不出来,你这么敢作敢当。”他伸出手,NK以为他打算揍他一顿,心想自己理亏,乖乖挨打好了。没想到众目睽睽之下,他竟然把她扛了起来,径直向出口走去。

“喂喂,你要带我去哪?放我下来!杀手T细胞,B细胞,快来帮我!都是你们害的!树状细胞!别拍!你们这群假朋友啊啊啊!”

树状细胞开心地按着快门,B细胞和杀手T细胞一齐爱莫能助地摊摊手,接下来他们一整晚都在讨论辅助T细胞会对NK做什么。

END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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