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赐我死

你薇悲惨的一生

【辅助NK】在我掌纹中安身立命

《工作细胞》伪双杀组、实辅助NK向短篇已完结,注意避雷。非原著向,人物三观与作者本人三观无关。OOC致歉,不是NTR。

 

“我就跟你开个玩笑,谁知道你会当真啊!要怪只能怪你自己太弱,活该受伤。今天我就把话撂这了,你要是瞎了也赖不到我头上!我还要工作,可没空和你这个蠢货纠缠。再见,啊不,再也不见!”

杀手T细胞从病房里“怒气冲冲”地出来,特意用力惯了一下门。他看到辅助T细胞,两人都愣了一下。

辅助T细胞责备地问:“怎么回事,你怎么能这么和NK说话?”

听说上次战役中NK的眼睛被细菌有毒的触手伤到,在医院治疗,杀手T细胞也在。他匆忙赶来,不曾想赶上这么一出。

杀手T细胞把他拉得离病房远远的,十分懊丧:“唉,都是我误判害得她现在这样……医生说要是她哭出来也许眼泪能冲掉一些毒素,我才说出这种话来……等会你替我去看看她哭没,没哭你再多说点难听的。”

“我知道了。”辅助T细胞推推眼镜:“你快动身吧,没你这个指挥官,前线那些新兵根本没法战斗。”

“不行,你得向我保证照顾好她。”

辅助T细胞向来不是轻易许诺的人,看杀手T细胞一副“要是你不答应我就罢工”的神情,万般无奈之下他只好说:“我保证。”

杀手T细胞比了个OK的手势,跑到楼梯口还回头喊:“记得帮我道个歉。”

辅助T细胞目送他离开,随即推开NK房间的门,他吓了一大跳:地上一片狼藉,被子枕头惨遭分尸,被扔得到处都是。病床上的女人哭得撕心裂肺,简直气都要喘不上来了。

他快步走过去抽了几张纸塞到她手里,她直接撕成了碎片。

“别……”

辅助T细胞半句话还没说完,NK一拳打过去:“滚!”

辅助T细胞没想到她力气这么大,这一拳正好捣在他肚子上,疼得他一哆嗦。

平生他见到的女孩子哭都是梨花带雨,唯独她是泼妇撒泼,再不阻止恐怕她会把医院夷为平地。于是辅助T细胞紧紧攥住她的右手,NK没料到他会这么做,着实怔住了。很快她反应过来,用空着的左手奋力在他身上乱打,大多数都落在他结实的胸口:“杀手T细胞你这个混蛋!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!”

辅助T细胞也不做辩解,反正他皮糙肉厚无所畏惧,任由她边哭边打。这种状态持续了大概有十分钟的样子,她终于不哭了。

医生从外面进来,查看过她的眼睛后笑着说:“好了好了,这下毒素差不多流掉了,剩下的就是皮外伤了。这位小姐很勇武的,上次没打麻醉给她缝针,她面不改色。亏你能把她说哭啊,非常感谢,你帮了大忙了。”

NK出神地听着,这时候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手还在“混蛋”手里,她狠狠甩开他的手:“我才不会感谢你呢!你等着,等我出院看我把你打死!”

话是这么说,但语气已无方才的狠厉。辅助T细胞重新抽了几张纸,仔细替她拭去脸上的泪痕,她一把把纸夺过去:“我自己来就行了,用不着你可怜。你滚去做你的工作去,别管我!”

她皱着眉,纸巾在脸上揉成一团,像是想把片刻前的不快擦掉一样。辅助T细胞踱到窗边,隔着玻璃看外面。时间正值中午,一天中最热的时候,热腾腾的空气扭曲得景物失真,没一会就沸腾开了。

锅里的水开了,咕噜咕噜翻涌着。辅助T细胞回过神来,把砧板上切好的胡萝卜丝倒了进去。他计算着时间,依次把食材加进锅里,脑海里仍念念不忘NK满脸泪水的样子。

那个女孩总是笑得没心没肺,就算会哭,那也一定是笑出的眼泪。可是昨天,她的悲伤那样真实,以至于他不能不在意。

辅助T细胞盖上锅盖,到水池旁刷洗真空焖烧壶。自从他发现食堂的饭菜不足以提供他一天所需的营养后,他就学会了自己做饭。离开医院时他和医生沟通NK的病情,医生告诉他喝汤对她的伤势有好处。

既然她把他当成了杀手T细胞,那就让这个误会继续下去吧。辅助T细胞想。杀手T细胞在前线一时半会回不来,他答应过他照顾好NK,并且道歉。如果她把他当成了杀手T细胞,那么他不必开口就能同时做到这两件事。

答应别人的事一定要做到。辅助T细胞把汤倒进壶里时这么对自己说。

由于要上班,他早早到了医院。NK安安静静躺在床上,她睡着的样子还是挺可爱的。辅助T细胞轻轻把焖烧壶放在床头柜上,她一下惊醒了:“杀手T细胞?”

“嗯。”好歹和杀手T细胞做过一段时间舍友,辅助T细胞很清楚他的说话方式。虽然不能百分百模仿,只说一两个字还是能勉强糊弄过去的。

她死人诈尸似的从床上坐起来:“滚滚滚,我不想见到你。”

他打开焖烧壶,香味溢满了整个房间。NK吸吸鼻子:“好香。你做了汤?”

“是。”

“我才不喝。”话音未落,口水已经流了出来。

辅助T细胞坐在床边,舀了一勺递到她唇边。NK打算喷他一脸,但喝到嘴里了又舍不得,因为实在太美味了。

下一口再喷他,她计划着必须得给他一点颜色看看,不能这么轻易原谅他。然而第二口遭遇了和第一口同样的命运,就这样,一壶汤被她喝完了。

“这汤,真难喝。”她平生说话头一次这么没底气。

“哦。”辅助T细胞平平淡淡的回答让她气得牙根痒痒,未等她发作,他已经收拾好东西走掉了。

后来他每天都来看她一次,什么也不说在她床边坐下,她就知道是他来了。

“喂,杀手T细胞,这几天工作怎么样?”

辅助T细胞努力模仿着杀手T细胞的语气:“一般。”他真怕NK问那种需要他长段回答的问题,都装了这么久,中途被拆穿就太尴尬了。

她突然靠近他嗅了嗅,略疑惑地:“你什么时候喜欢喷香水的?”

辅助T细胞大窘,幸好她没追问下去。回家后他把古龙水收了起来,决定暂时不再使用。

即使这样,有天她还是说:“杀手T细胞,我感觉你最近有点怪怪的。”

他立刻绷紧了神经:“嗯?”

“你说话太少了。”NK枕着胳膊,眼部打着厚厚的绷带:“说实话,你不和我斗嘴,有点无聊。”

辅助T细胞急中生智捏着鼻子说:“我感冒了,嗓子疼,不想多说话。你这家伙是M吗,非要人把你骂得狗血淋头才舒坦?”

“你才是M。”NK挥着拳头:“等我眼睛好了我就把你打死,你洗干净脖子等着!”

她不知道辅助T细胞此时悄悄抹了一把汗,为自己蒙混过关庆幸不已。

医生为NK换药时把旧的绷带撕下来,伤口往往会开裂,血流不止。每当这时辅助T细胞会让她握住他的手,通过这种方式他间接感受她的痛苦。

“弄疼我也没关系。”他是这么说的。

她总是会埋怨:“都是你的错。”

他也总是回答:“嗯,我的错。”

每次换完药后辅助T细胞的手都变得青一块紫一块,而床边被她另一只手握住的铁护栏也变了形。

NK住院时什么也干不了,要辅助T细胞念书给她听。辅助T细胞捏着鼻子念,差点没憋死。他念几句就得赶紧喘几口气,还得注意着控制音量不被她察觉,可谓辛苦到了极点。

有时NK来了兴头,差使他到鼻腔温泉买那种棕色的甜点,末了补充道:“谁让你欠我的呢,杀手T细胞。”

事实上她不以此为借口他也会心甘情愿地去,因为他喜欢她的笑容,不忍心看她失望。

有些人生来就是要笑的。他认为她正是这种人。

有一天他到病房里,看到她在地上做单手俯卧撑,嘴里还念着:“1529,1530……”

“喂,你在干什么?”

“锻炼啊,住院这么长时间感觉肌肉都要退化了。”

“太危险了,要是碰到伤口怎么办?”他扶她在床上坐下:“等着。”

不久他抱了个体操垫回来,叮嘱她:“做的时候小心一点,我不在就让医生看着,千万不要一个人做。”

她打趣道:“喂喂,大杀手居然会关心人?太阳真是打西边出来了。”

原来他不知不觉中流露出了自己的真情实感,忘了自己扮演的角色。

她做仰卧起坐时他替她按脚,做到200个,她拉着他在垫子上坐下来,贴在他耳边神神秘秘地:“拜托你办个事,出去不要和别人乱说。”

她一副要他去炸司令部的口气,辅助T细胞也紧张起来:“什么事?”当他得知只是代买个布玩偶时,不禁哑然失笑:“没事,包在我身上。”

次日拿到松鼠玩偶时NK很开心地把它抱在怀里:“啊,谢……咳咳。”她很生硬地把感谢的话咽回去。

辅助T细胞看着这只棕色松鼠,想起来这是前段时间流行的松鼠太郎,血小板们很喜欢这个,想不到她会喜欢这么少女心的东西。

看到她这么开心,辅助T细胞情不自禁笑出了声。

“不准笑!”NK打了他两下,脸涨得通红。

辅助T细胞收敛笑容,一本正经地说:“我没有嘲笑你的意思,我只是想说,人能不掩饰地做自己是很难得的。倘若仅仅因为他人的话语不断改变,到最后就不是自己了。可爱的东西人人都喜欢,但为了装酷或者装成熟就会借口说‘我才不想要’,这样未免太虚伪了。”

NK不再脸红了,抱着玩偶问:“那你也喜欢松鼠太郎吗?”

“当然。”辅助T细胞突发奇想地问:“你知道辅助T细胞吗?就是经常在广场上开直播的那个。”

“知道啊,怎么了?”

“你觉得他是个怎样的人?”天知道他问这话时有多期待,他迫切地想了解他在她心目中的形象。

“啊啊,一个大男人饼干屑都不会擦,是有多粗心啊。”

辅助T细胞默不作声地听着。

“听人说他老是干一些可笑的事,也就那样吧。”她下了结论:“反正挑男朋友的话,这么不稳重的家伙是该首先排除掉的选项。”

 

医院外面就是人来人往的街道,辅助T细胞带NK下楼散步,遇到有人想跟他打招呼,他拼命摆手使眼色。大多数人尽管不明真相,都会知趣地闭嘴。只有B细胞一根筋没反应过来,刚说个“早上好,司……”,辅助T细胞默默在心里道了个歉,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拎着他的衣领抡了半圈把他扔了出去。

不知何时有了这样的谣言,说辅助T细胞趁杀手T细胞在前线作战把他的女朋友NK追到了手。只有辅助T细胞清楚杀手T细胞根本没和她开始交往,因为有一天她漫不经心地对他说:“杀手T细胞。”

“嗯?”

“我们交往吧。”

“……好。”他除此之外竟无话可答。

NK拆绷带的前一天杀手T细胞刚好从前线回来,他惊讶于NK对他态度的转变,从病房里出来时用胳膊肘捅捅辅助T细胞:“你给那家伙灌了什么迷魂药?她怎么这样了?”

预先想好了“我替你追到了NK,你要怎么谢我啊”这样的俏皮话不知为何说不出口,他微微笑了一下,没有回答。

拆绷带的那天,辅助T细胞和杀手T细胞都在场。NK的眼睛能不能痊愈将影响到她的工作,即使豪爽如她在这种严肃的时刻也收敛了气息。杀手T细胞更是紧张,所有人都盯着医生的手。

纱布一圈圈解下,好像永远也没有尽头。NK突然喊了他:“杀手T细胞。”

辅助T细胞险些迈脚上前,他忘了坐在床边的人不是他。杀手T细胞应了一声,NK觅着声音伸出右手,前者不明白她的意思,辅助T细胞拿过杀手T细胞的一只手交给她,NK握住旋即展露笑颜。

辅助T细胞看出她笑容后掩藏着的恐惧,他恨不得怒敲杀手T细胞的脑袋,冲他吼“这个时候你好歹说点安慰的话啊”。杀手T细胞就在这,他又不能再玩捏着鼻子的把戏。他给他打手势,这个榆木脑袋歪着头:“大兄弟,你啥意思?”

他彻底无语,干脆用自己原来的声音说:“NK,没事的,你的眼睛肯定会好起来的。”

“啊,谢谢。不过,你是谁?”

“我是辅助T细胞,也是杀手T细胞的朋友。初次见面,请多指教。”

“哦哦,这样啊。”

她竟不曾起疑,辅助T细胞莫名想笑,不知是为自己演技高超还是她神经大条。就在这一刻,他体会到生活为何会比戏剧更荒诞。

杀手T细胞很不适应和人牵手,几次想把手抽出来,都被NK攥住了。

纱布解下了,她眨着眼,四下打量着。辅助T细胞第一次这么近看她的眼睛,有那么短暂的一小会里面映出他的身影,最终停在了杀手T细胞的脸上。

她猛然抱住了他,对他这段时间辛劳的感激在这个拥抱里不言而喻。

杀手T细胞腾地红了脸,幸好没有挣开:“喂喂,你干嘛啊,大家还在看着呢。”

她笑了,医生笑了,辅助T细胞也笑了。只是他经常握住她手的左手忽然不听使唤,抽筋得厉害,他不得不把它背到身后。

NK伏在杀手T细胞肩头眯眼看着他:“你是辅助T细胞是吧,谢谢你来看我。”

“不用客气,同僚之仪罢了。”辅助T细胞把右手背到后面,用力掐着自己不听话的左手。“NK是免疫细胞里少有的优秀战士,她能继续工作真是太好了。”

或许是想起前不久说过损他的话,他却给予了她这么高的评价,NK不好意思地笑了,把脸埋在杀手T细胞脖颈间。后者脸部温度迅速升高,就像发烧一样。

“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,改天见。”

他走到门口回头看了一眼,杀手T细胞正尝试着用他的手臂环住她的肩。

 

辅助T细胞坐在转椅上,呆呆地看着桌上的食品盒。司令部的人说他沉寂了许多,话都不怎么说了。他不置可否地笑笑,说是吗。

她讨厌他的不沉稳,但他无意为她改变,所谓“变到最后就不是自己了”的话正出自他之口。

他有尝试吃她喜欢吃的甜点,可无论多少次吃到嘴里都是苦的。红茶也喝不下去,以前一周就会吃空的曲奇饼桶两周过去了还是满的。

闲暇时他就右手握着左手在办公桌前发呆,淋巴球的联谊会再也没有他的身影。

好事者造谣说正主回来了,NK把辅助T细胞甩了,他相思成疾。

几个朋友闻言来安慰他,他才知道这个谣言。本该勃然大怒,极力为自己伸张,但他只是好脾气地笑笑,说是吗。

从淋巴管路过,听到杀手T细胞在楼上和朋友抱怨NK老喜欢牵他的手,还送了他特别幼稚的钥匙扣。想来也是,他是粗放之人,自然不习惯过于狎昵的动作。

同事嘲笑他几句,杀手T细胞恼羞成怒,卸下来随手把它就窗口掷了出去。亮闪闪地从空中落下,掉到灌木丛里。

辅助T细胞没吃饭在里面找了一中午,终于找到了,是印着松鼠太郎的钥匙扣。他悄悄收了起来,藏起自己的小秘密,就像松鼠在秋天把榛果藏进树洞以度过人生的冬天。

NK常在淋巴管入口处等杀手T细胞下班,再牵着他的手去某地约会。两人出双入对的身影给远远近近的单身狗造成成吨的伤害。可能人有喜好自虐的本性吧,每天下班时间两边窗口都有人探出头来看他们。辅助T细胞也是其中之一。

胸口倒不会隐隐作痛,只是左手失落无比。渴望被填充的空虚感按时来袭,已经成为另一种形式上的疾病。

你被甩了啊。晚上睡不着的时候他笑着对自己的左手说。黑暗里它如同一棵树的枝干,向遥不可及的彼方延伸着。然而再怎么伸展,它也无法突破现实设下的束缚。

偶尔他也想过挑明真相,告诉NK:住院时照顾你的人是我,给你煲汤的是我,和你一样喜欢松鼠太郎的是我。

这时脑海里又有一个声音说:得了吧,你是首先被排除掉的选项。

她和杀手T细胞看上去那样般配,天造地设的一对。何必说出来破坏人家感情,既然他们相互喜欢,能成人之美也不失为一桩乐事。

为此他特地找杀手T细胞谈过一次话:“杀手T细胞,你和NK是认真的吗?”

“什么意思?”杀手T细胞一脸茫然。

“我是说你和她谈恋爱,是认真的吗?”他有意掩饰自己的真实意图,说了一大堆“你们每天牵着手来来去去社会影响不好”之类的官话。看杀手T细胞还是不明白,他索性挑开了说:“就是问你到底喜不喜欢她?”

“喜欢啊,”他很奇怪:“有什么不喜欢的?”

“我记得你说过很讨厌她来着。”

“嗐,刚认识那段时间是很烦她,两人打打闹闹到后来发现她还蛮有趣的,就喜欢上了呗。”

“你的意思是,是那种同事或者朋友之间的喜欢?”

他依旧随意地答道:“嗯。”

“让给我。”

“嗯?”

就在这时警报响了,杀手T细胞一下跳起来:“有敌情!”他抓起一旁的帽子:“有什么事改天再说。”

下次见面他问他:“你上天和我说什么来着?”

辅助T细胞摇摇头:“没什么。”

“啊?”

“真的没什么。”

“哦。”

中午辅助T细胞听到NK让杀手T细胞去鼻腔温泉买甜点,他嫌麻烦:“我下午巡逻不过那里,过几天吧。”

她噘着嘴,很不满的样子。辅助T细胞打电话拜托红血球带了一份甜点过来,他交到她手里,说:“杀手T细胞让我把这个给你。”

她遂喜笑颜开:“什么啊,那个笨蛋也会给人意外惊喜啊。”

黄昏为她镀上一层金色的光华,星眸潋滟。晚风吹动黑发,他处在上风向。NK吸吸鼻子:“好香。”不知是说他身上的古龙水香味,还是说甜点的气味。

从受友之托、替身照料到深陷情网、苦恋无门。这一个月来发生的事恍若大梦一场,辅助T细胞顿觉人生也不过如此。也许他现在就在做梦,只是尚未意识到而已。

她接过食盒,笑着说:我们结婚,一定请你做伴郎。

他有握住她的手倾诉衷肠的冲动,可他的左手好像死了一般,一动不动。

NK拍了一下他肩膀,自他身边经过,走远了。他留在原地,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滑落。

爱之一字,真叫人死生不得,由此可知!

树状细胞捧着相机从树后转出,辅助T细胞迅速擦干眼泪,强颜欢笑地打招呼:“哟,树状细胞,下午好啊。”

“下午好,司令。”树状细胞带着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,“跟着你总是能拍到好照片。”

“是吗?”辅助T细胞手插进口袋:“你拍到了多少?”

“收获颇丰。”树状细胞摆弄着手里的相机:“可惜没有拍到司令哭泣的画面,不然就齐全了。”

“齐全什么?”

“失恋合集。”

“别开玩笑了。”辅助T细胞摆摆手,眼底闪过一丝哀伤:“我和NK没有交往过,我以为你不是那种会轻信谣言的人。”

“不,我比他们知道的要多一点。别惊讶,”他指指自己的脑袋:“我的业余爱好是推理,虽然都是猜测,但八九不离十就是了。”

辅助T细胞摸着口袋里装着的钥匙扣,一言不发。他只是想,那天在草丛中翻找的一幕似乎也被他撞见了。

“我说,这样真的好吗?”树状细胞目光离开屏幕,直视辅助T细胞:“无微不至照料NK的人可不是杀手T细胞,使她着迷的也另有他人。就这样把她蒙在鼓里,真的好吗?”

辅助T细胞的左手又狠狠地抽筋了,似乎在帮着外人一道责怪主人的不作为。

予她的感情不被察觉也好,付出再多努力、流下再多眼泪也不会有人同情理解,一如松鼠尾巴在空中画着无意义的圆。明明,这些是他自己一个人的事。

辅助T细胞记起一句话:“我爱你,与你何涉?”以前他不懂,现在他懂了。

“你要把你的推测告诉NK?”

“不不不,”树状细胞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,表情很无辜:“我只是个旁观者,最多拍几张喜欢的照片而已。”

“够了。”辅助T细胞压低嗓音,四下张望,似有所顾忌:“不论你有怎样的推测,这些都是与你无关的事情。摄像师是不该走进镜头的,既然你打算做一个旁观者,拜托你恪守职责,保持沉默。”

树状细胞略微颔首:“我明白了。”转而又露出灿烂的笑容:“嘛,今天是没拍到。不过你做出了这样的决定,我想以后机会多着是呢。”

他也走掉了。辅助T细胞站了一会,才明白他是说拍到他哭泣的照片的机会。

松鼠的秘密树洞被发现了,因为有人不紧不慢地敲着它的洞口。可是冬天已经来了,它该打开洞口吗?

 

周五下午杀手T细胞走进司令部办公室,宣布他和NK要结婚了,请几个熟人当伴娘伴郎。当时辅助T细胞正在倒红茶,听到这个消息整个人被雷劈中似的,呆若木鸡。调节性T细胞瞥了这边一眼,立刻大叫起来:茶水从杯中溢出流淌了满桌,他仍无知觉地僵在那。

婚礼时间定在周末,周六几个朋友小聚,顺便讨论婚礼议程。辅助T细胞本不想去,但他是伴郎之一,没法缺席。

聊着聊着有人起哄要测试一下准新娘和准新郎的默契程度,让NK把眼睛蒙起来挨个摸在场男士的手,从中找出杀手T细胞的。

辅助T细胞觉得这样闹有些过了,但两个当事人都没有异议,他也不好多说。

NK蒙上眼,开始摸递过来的手。认出B细胞的手后,她拽住他手腕去挠他痒痒,笑骂道:“你个小促狭鬼,每次都出馊主意玩我,今天你可落到我手里了!”

B细胞蹦跳着,鬼哭狼嚎:“NK姐我错了!饶了我吧!”

众人劝解一番后她才放了他,不忘威胁几句:“等游戏结束,有你好看的。”

B细胞长出口气,抚着胸口惊魂未定。游戏仍进行下去,她摸到杀手T细胞的手,表情没什么太大变化,就放了过去。

辅助T细胞给他打了个手势,暗示他站到队伍后面,这样不至于太尴尬。

别人都递惯用手,鬼使神差的,他把左手递了过去。

接到他的手,她的嘴角分明漾起一丝笑意。指尖摩挲着掌心,熟悉的掌纹,二十几天的陪伴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弄错的。

辅助T细胞静静地由她抚摸,他有种预感,她能认出来。

“就是这个。”NK自信地摘下眼罩,下一秒愣住了。她眨眨眼,难以置信地看着他。气氛很微妙,这时需要一人先道歉来化解这微妙的气氛,但谁也没开口。

她的手还握着他的手,两人掌纹相贴,命运交叠。有人在吹口哨,辅助T细胞没有听到,他的眼里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人。

初始T细胞反应最快,一看形势不对,立即说:“前辈们别玩了,饭要凉了,快坐下来吃吧。”

纠缠着的两只手这才分开,众人入席。发生了这样的事情,杀手T细胞有些面色不善。

辅助T细胞找了个借口,解释:“抱歉,我天生对异性过敏,身体哪一部分被女孩子碰到就会动弹不得。”

B细胞大声地说:“这点我可以作证,上次司令在楼梯间,胳膊不小心蹭到女同事,人家好好的,他一下子摔倒了。可把那小姑娘吓坏了,还以为遇上碰瓷的了。”

满座哄堂大笑,杀手T细胞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些:“什么嘛,你这家伙这么怂的吗。”

NK坐在座位上一声不吭,安静得不像她。她若有所思地看着辅助T细胞,他没有勇气与那审视人心的视线正面抗衡,作专心吃饭状。一亲芳泽的左手深埋在桌子下面颤抖,直到筵散。

北风刮得紧,敲门声急促起来。

 

NK走进树屋时,树状细胞背对着门,把新洗好的照片夹在横挂的细绳上。整个房间像蜘蛛的巢,每张照片都是一个丝茧,封住精致小巧的梦。一阵风吹过,又像树叶哗哗作响。

佩刀掮在肩上,风铃叮当声里,NK仰起头,一张张照片映入眼帘:溶血的红血球,触手全断的肺炎链球菌……每张似乎都在无言诉说着故事。

“准新娘子来啦。”树状细胞早有预料,见到她来一点都不讶异。“抱歉,我明天有事,不能参加你和杀手T细胞的婚礼。”

“啊,没关系。”她心不在焉地答道。

“这些都是我拍的。”树状细胞用毛巾擦掉额角的汗珠,“摄影是我最大的爱好。”他顿了顿,见NK没有说话,便问:“你是在找杀手T细胞的照片吗?我这里有几张……”

“不是。”简单明了的否定,随之而来是较长时间的沉默,大约是觉得难以启齿。“辅助T细胞,我来找他的照片。”

“哦,这个我有很多。是他胸腺学校时期的么?”

这个老狐狸,明知故问。NK翻了个白眼:“是我住院期间的,你有拍到吗?”

“奇怪了,你住院,和他有什么干系?”

“啰嗦,你只要回答有没有就行了。”

树状细胞脸上带着模式化的笑容,NK注意到他牙很白:“司令近来老是魂不守舍的,一天能撞到同一根电线杆上十三次,而且是在戴着眼镜的情况下。”他摘下一张照片递给她,上面是辅助T细胞揉着红肿的额头龇牙咧嘴的样子。

她“切”了一声,把照片还给他:“别转移话题,我问你,在我住院期间你有没有拍过他的照片。”

“你是怎么想到来找我的呢?”

“因为昨天你一脸‘我什么都知道’的表情看着我。”

“直觉吗?”

“差不多。”

“真是可怕。”明亮的刀背可以当做镜子用,里面有自己谦卑的倒影:“有人嘱咐过我,‘摄像师是不该走进镜头的’。”

“果然你拍到了什么要紧的东西。”

“也不算什么了不起的照片,类似于推理小说里的关键证据。少了它,案件就没法侦破,但故事依然能继续下去。毕竟无头悬案也有妙不可言的地方。”

树状细胞打开档案,抽出一张反放的照片放到桌上。NK伸手去拿,他按住了照片:“能否先问一下,如果你知道了真相,会怎么做?明天,就是婚礼了。”

“你这家伙废话真多,我有自己的打算。”

“我明白了。”他挪开了手。

NK迫不及待地拿起照片,背景是医院,牵着她手的人,是辅助T细胞。

 

“辅助T细胞,这个领带是怎么系的?”

“真是的,你难道从来没穿过西装吗?”

“杀手T细胞的日常是战斗啊战斗,哪会像你们这些坐办公室的,一天到晚衣冠整齐啊。”

“真拿你没办法,我就示范一遍,你看好了。”

辅助T细胞从杀手T细胞手里拿过领带,对着镜子系好,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出神。昨夜在酒吧喝了一宿,连家都没回,到现在他头还有些痛。

话说回来,伴郎和新郎的制服区别只是领带和领结。西装是白色的话,那新娘的婚纱不出意外也是这个颜色吧。

杀手T细胞看他发呆,开玩笑地问:“喂,你不会不想还我了吧?”

他如梦初醒,急忙把领带解下来给他:“记住了吗?”

“呃。”杀手T细胞挠挠头,“你再系一遍,我忘了。”

这时门外传来喧闹声,动静还不小。

“新郎衣服还没换好呢,你不能进去。”

“让开!我有话要和他说。”

NK竟直接推门而入,确确实实是白婚纱,露肩,下摆及地,和他梦里梦到的一模一样。

她没看杀手T细胞一眼,径直走到他面前,用兴师问罪的口气:“昨晚你去哪了,我在你家门口等了一夜知不知道?”

“诶?”

他没有回答,她干脆抓起他的左手,十指相扣。众人哗然,辅助T细胞也愣住了。他严重怀疑自己脑子出了问题,出现了幻听幻觉,要么就是在做梦,还没醒。

“住院期间照顾我的人是你吧?”

他胡乱地点头,心脏快要从胸腔里蹦出来。

“为什么不早说?我一直把你当成杀手T细胞。”

“因为杀手T细胞拜托我照顾你,顺便表达歉意……”

“笨蛋。”她恨铁不成钢地在他肚子上捣了一拳:“你害得我差点嫁错人啊。”

辅助T细胞心想自己真在做梦,不然为什么她打他,他一点都不觉得疼呢?

“那、那现在怎么办?”他的左手微微出汗,但没有放开她的念头。

“恋爱是来不及谈的了,大家都被请来了。”NK脸颊上飞起两抹嫣红,在白纱的映照下更加光彩动人。“就当住院时谈过了,我们直接结婚吧。好不好?”

“好……好。”

门口围观的人群发出窃窃私语声,杀手T细胞成了第二个焦点。他再迟钝,也意识到这时该自己出面说点什么。

“你们两个旁若无人地在擅自决定什么啊!”他的大嗓门一出,全场立马鸦雀无声。

“啊,是这样的。这个白痴在我眼睛受伤的日子里冒用你的名义和我交往。没有及早识破他,我也有错。抱歉,杀手T细胞,其实我要更喜欢辅助T细胞一点。我们还是做朋友吧。”

杀手T细胞嘴角抽搐了几下,以他的脑容量暂时没法消化这么多的信息。

辅助T细胞小声地对NK说:“我不是以和你交往为目的才冒充他的,我也没想到……”

NK瞪了他一眼:“那我向你提出交往时你就该拒绝。”

他一副心塞无比的模样,他这段时间想必受了不少煎熬。她心软了,满腹的牢骚和埋怨消融在他掌心的温度了。

杀手T细胞终于理清头绪,问:“所以说,你不和我结婚,要和辅助T细胞结婚?”

“是的。”

他看看辅助T细胞:“你怎么说?”

“我没意见。”

NK嘀咕他:“你怎么这么怂。”

辅助T细胞闻言苦笑。

杀手T细胞深吸口气:“看来是你情我愿的事,那我无话可说。”

他沉着脸把属于新郎的领带扔给他,转身离开了教堂。现场又恢复了热闹喜庆,有同事上前想来搭话,他把他们推开了。走出正门前他站住了,回头看了一眼,希望新娘至少能目送他出门之类的。

但她没有。

END

评论(1)
热度(34)
  1. 共4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
©王赐我死 | Powered by LOFTER