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工作细胞/肺红】但为菌故
《工作细胞》路痴组同人，肺炎链球菌（弃）X红血球（3803）向短篇已完结，非原著向，人物三观与作者本人三观无关。OOC致歉。有那么一点白赤，剧情略雷，3803到最后还是喜欢1146。
地上纷乱的脚印和被血浸红的残破白布，显然菌群趁他们睡午觉的时候进过了食。
诚忍不住爆粗口：“娘希匹，怎么又没喊我们。”
这也正是弃的心声。最近三天菌群进食都没喊他们，明明他们是精英战士。莫非首领的疑心病又犯了，担心他们几个搞事情？然而他正值壮年，在菌群里的支持者也不少，何以猜忌至此。
大铭笑嘻嘻地说：“别这样，首领大人肯定有他的安排。”
“你们来了啊。”首领打着饱嗝，几根触手上还滴着血。四人皆吃了一惊，倒不是摄于首领的威严，而是看到他身后跟了一只穿白大褂的绿脓杆菌。
“博士家族”在体外荒原上算是流传已久的传说，或者说是笑柄。他们体术不行就致力于一些奇奇怪怪的研究，自称在智力上胜普通细菌一筹。说白了双方互相看不起，细菌内部也不像体内世界想象的那样是一块铁板。
听说博士家族都是一群臆想狂、疯子，他们必穿一件白大褂来标榜自己独特的身份地位，如今看来似乎也不像传闻那样疯癫。
小铭一个箭步冲过去，眼睛闪着星星：“哇，你是博士吗？”
绿脓杆菌慢悠悠地点点头。
“知道今天为什么找你们来吗？”首领甩甩触手：“你们都是菌群里最优秀的战士，更重要的是你们都入侵过人体并全身而退。”
弃心说他明明是被火箭送出来的。
“现在我以首领的身份赋予你们一项重大的使命，具体内容呢，博士，你来解释一下。”
“是这样的。”绿脓杆菌轻咳几声，递给每人一个白底黑圈的感应器。
小铭嘴快，说这不是感应器嘛。
“不，这是我改造过的干扰器。只要带着它进到体内，免疫细胞就无法识别你们是细菌。再戴上这个能表示身份的铭牌，他们会以为你们是同伴。你们的使命是在人体内尽可能地分裂同伴，到时候和体外大军里应外合，攻占脑膜。”
“正好大家刚吃掉四只从人体里拖出来的中性粒细胞，这是他们的铭牌。一人一个，拿好了，别丢了。”首领把四块铭牌丢给他们，四根触手灵活地接住。
弃看了一眼，上面写着“1146”。总感觉这个编号有些眼熟，好像在哪里看到过。
“我有问题。”诚举了下手，“在体内遇见细菌怎么办，他们会攻击我们吗？”
“这倒不必担心，细胞识别你们的方式和细菌不一样，在细菌眼里你们还是细菌。”
大铭问：“那在细胞眼里我们是什么样的？”
“手上拿着六把刀不放的傻X。”
“啥玩意？”
四人还没琢磨明白，首领催促他们：“快点，伤口就要封住了。事不宜迟，你们立刻动身——”
3803又双叒叕被细菌堵到了死胡同。与以往不同的是，这次不只她一个人，还有几个血小板。
孩子们被面目狰狞的酿脓链球菌吓坏了，哭作一团。尽管自己害怕得两腿打颤，她还是把她们挡在身后。
“我们没有氧气，请放了我们。”
“笨蛋，我想要的不是这个。”酿脓链球菌挥着尖锐的上肢，笑容极度扭曲：“我喜欢虐杀没有反抗能力的年幼细胞，今天运气不错，一下抓到这么多。如果你把她们交出来，或许我会考虑放你一马。”
电光火石间3803忆起了小时候被骨髓细胞搭救的经历。虽然她只是个红血球，不会战斗，但她有牺牲自己保护同伴的勇气。一如那天在毛细血管，她毅然决然关上了逃生之门。
“别怕，姐姐在这。”她轻声细语地安慰血小板，完全无视酿脓链球菌的行径成功惹怒了他。
他扬起手臂，锋利的刀刃反射着令人胆寒的光。3803下意识闭上了眼，不知为何那一击迟迟没有落下来。尖叫声来自上方，由远及近高速靠近，化作“咚”的一声钝响。
她悄悄睁开眼，不由喜出望外：是四个白血球压在酿脓链球菌身上，“制服”了坏蛋，拯救了她们。
“妈的，老子的腰要摔断了！”诚骂骂咧咧地坐起来，正奇怪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居然不是很疼，一低头才发现自己屁股下面垫着一只酿脓链球菌。“没事吧大兄弟，are you OK？”
“一点，也不，OK。”酿脓链球菌断断续续地说完，两眼一翻，当场去世。
血小板们围住他们，齐声道谢：“白血球哥哥，谢谢你们救了我们~”
第一次受到这样的待遇，弃很不习惯。他和另外三人对视了一眼，他们的眼神仿佛在说：我们都一样。
这个干扰器还真有用啊，她们都把他们当成了白血球。肺炎链球菌们不约而同地将左臂上的干扰器别得更紧，要是不小心掉了可就有好戏看了。
3803走到弃面前，感激地说：“谢谢你，1146先生，又是你救了我。”说着说着，她的眼眶就红了。
“啊……”该死，这种情况该怎么回答来着。弃结结巴巴地回答：“呃，不用谢，咳，这是我该做的。对了，你是……3803？”
那天在毛细血管，他大致瞥到她帽子上的编号，她勇敢的行为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。
“诶？”3803眼角挂着晶莹的泪珠，露出了困惑的表情，“1146先生不记得我了？”
糟了，一时之间说漏嘴了。弃后背直冒冷汗，强颜欢笑：“我开玩笑的啦，我怎么会不记得你呢，哈哈。”
“这样啊。”她释怀一笑，毫不起疑。弃松了口气，心想真是个天真的家伙。
小铭看着3803，咽了口唾沫，对大铭说：“哥，我饿了。”
大铭一张嘴口水就流了出来，擦擦嘴角低声道：“小点声，大家都在看着呢。”
就在这时，几个货真价实的中性粒细胞走了过来。肺炎链球菌们本能地不想和他们打交道，就说：“我们还有工作，先走了，改天再聊。”
四人一溜烟跑到无人的小巷里，痛痛快快笑了一场：“那群笨蛋没认出我们！”“这里不冷不热，食物取之不竭……”“还不用担心被杀，实在是太棒了！”
“不过我们还是谨慎行事比较好，遇到原主的熟人尽量找借口避免交谈，演露陷了可就完了。”弃一边掂量着铭牌，一边说。
诚右手拍拍他左肩：“刚刚那个红血球看上去很美味，而且和你的铭牌原主关系挺不错的样子。要不我们折回去把她骗到没人的地方吃掉，怎么样？”
小铭第一个附和：“这主意不错，我举双手赞成！”
弃白了他们一眼：“吃吃吃，整天就知道吃。要是被人撞见了怎么办，白血球吃红血球？啊？”
诚讪讪地笑了：“你要不愿意去，跟我换下铭牌，吃的时候分你一块肉。”
“不换，滚。”弃的触手牢牢卷住铭牌，生怕他来抢。
“切，真小气。”
小铭丧气得触手都耷拉下来：“我们午饭怎么办，再不吃东西我就要饿死了！”
大铭把手搭在额前远眺了一下：“那边好像有免费供应食物的地方。”
“那还等什么，走走走。”
说到底细菌更习惯于捕食活物，尤其是对以红血球为食的肺炎链球菌来说。仔细想想诚的计划其实是可行的，但弃一想到3803那双琥珀色的瞳眸，嗜血的冲动就荡然无存。
那双眼睛里有他眼睛的倒影。
很邪门的一件事，无论何时何地，弃总能遇到3803。说好人体内有两千亿兆的细胞呢？进入人体后他平均每天遇见她两到三次，每次她都会远远地冲他招手，大声地呼喊他的编号，引得路人注目，根本没法做到视而不见。
“1146先生，早上好！”
3803径直向他奔来，速度不快但给他一种无处可躲的无奈感。在3803快要跑到弃面前时，诚使坏地用触手绊了她一下。
“啊啊啊！”失去平衡的她两眼转着圆圈，尖叫着直接扑到了弃的怀里。当她清醒过来，腾地红了脸，“十分抱歉！”
“没事。”弃扶着她，狠狠瞪了一眼笑得满地打滚的三个损友，脑海里构思着等会怎么把他们打死。
3803在地上站稳，脸上的红晕并未褪去，反而颜色变深。她绞着手指，目光移开不敢看他：“1146先生救过我很多次，我有个礼物想送给你。是亲手做的，感觉这样会更有诚意些……修改了很多次，虽然成品不是那么完美，但我真的尽力了……请务必收下，拜托了！”
她一番真挚的告白让气氛变得正经起来，连诚都止住了笑声。当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粉色的兔子挂坠时，三人没忍住：“哈哈哈！”
弃的嘴角抽搐不已：“你，为什么，会想到，送我，这么，少女，的，东西？”说这么一句话他险些把自己的舌头吃下去。
“因为以前有一次和1146先生说血小板抱着兔子玩偶很可爱……”说到这，3803一锤手，恍然大悟：“原来是这样，1146先生是说血小板可爱，不是说兔子玩偶可爱。”三秒钟过去了，她脸色大变，捂住脸：“啊啊，是我弄错了，非常抱歉！我回去重新做一个血小板挂坠好了！”
“你这家伙不仅智商低，反应还迟钝啊。”弃小声嘀咕。
她没听清他的话：“嗯？”
“算了，就这个吧。”弃隔着帽子摸摸她的头：“你已经很努力了，兔子也不是不可爱。话说回来，肺炎链球菌也很可爱，不是吗？”
“是……吗？”3803歪着头，似乎很难把可怕的细菌和“可爱”这两个字联系到一起。她一拍手：“我明白了，1146先生是在和我开玩笑。”
看着她灿烂的笑容，弃觉得自己给她洗脑之路任重而道远。肺炎链球菌怎么了，颜值高就不给可爱啊？看不起颜值高的啊？
他下定决心要灌输给她正确的观念，挽救她的审美。
3803想把挂坠交到他手里，但在她眼里他每只手都拿了三把刀。
“1146先生，为什么一直拿着刀不放？”
“因为我无时不刻都在战斗和准备战斗。”
她崇拜地说：“好敬业。”
“呵呵。”弃这才深刻体会到博士说的话，每只手同时拿着三把，看上去确实像傻x。也许酿脓链球菌会更适合扮演白血球，它们的手上生来只有一把刀。“你直接把挂坠挂在我身上好了。”
“挂在腰带上可以吗？”
“可以。”
3803踮起脚，把挂坠挂在了她眼中的腰带上，实际上那里是弃下胸部壳的间隙。
这个挂坠和他的气质很不搭，铭兄弟和诚捂着肚子差点笑吐。3803走后弃追着用触手抽他们，一口气追了四五条街，到淋巴管入口才停下来。
尽管如此，他却没有想过要把这个她亲手做的挂坠摘下来丢掉。
口渴的四人围着供水处的饮茶桶一筹莫展。
接水开关设计不符合肺炎链球菌的手指构造，他们能把杯子握（其实是夹）住就不错了。
诚提议：“我们把它盖子掀了吧。”
“不行，那样桶就坏了。这里人多，被看到破坏公物就麻烦了。”
“啊啊，那可怎么办啊！”诚抓狂地甩着脑袋，触手在空中乱飘。
“你冷静点。”
他看到了某人，狡黠地笑笑：“我知道该怎么办了。”他挥着手，大声喊：“3803！”
3803正在用推车运货，听到诚喊她，就过来了：“是，有什么事吗？”
“1146让你帮我们倒杯水。”
“好。”
3803接水的时候弃在他背上打了一巴掌，低声说：“倒水就倒水，干嘛说是我叫的！”
“她肯定听你话。”
“瞎说，下次再这样我要你好看。”
“知道了知道了，别太当真啊。”
“喏，请拿好。”3803总共倒了四杯，依次交到他们手里。
小铭笑着说：“谢啦。”
“不用谢，你们每天巡逻保卫人体安全，辛苦了。”
“麻烦你了，3803。”弃接过杯子，说。
“只是举手之劳而已。”她害羞地笑笑：“那，没什么别的事情我先走了。”
他想到了什么：“等一下。”
“嗯？”
“你过来一下。”弃把她拉到一旁，悄声叮嘱：“如果有人以我的名义让你到某地，不是我亲自说的，千万不要相信。包括我的朋友，明白了吗？”原来他担心哪天诚以他为借口把她骗出来吃掉，他确实能干出这种事。
“诶，为什么？”
“别管为什么，总之你不要相信就对了。”
“好的，我明白了。”
他一扭头，发现另外三人不知何时跑没了影。他跺跺脚，这群促狭鬼，又合伙捉弄他。四人约定过要是走散了就在货场的顶楼集合，但问题是，他死活记不住去那的路。
碰巧这时3803指着地图上的某处问他：“1146先生，到这的路怎么走？”
“反正我现在没什么事，陪你走一段好了”——他也想说出这样帅气的话，事实上他一看到那比纠缠着的毛线还复杂的路线图，就有种落泪的冲动。
“很简单的，你看这里是我们目前的位置。”他不好意思说自己不认路，硬着头皮看了两眼地图，“你从这座天桥上去，穿过这条小巷子，看到这条红线没？”
3803点点头。
“到这条红线标出的大街上，那儿人多，你可以找人问问。”
顾不上自己这么说3803会作何感想，三十六计走为上计：“我还有事先走了，改天见，谢谢你的水。”他一个百米冲刺冲了出去，为了防止迷失他贴着墙跑的。回头看看3803没有跟来，停下来喘口气：“呼，幸好我跑得快，再说就暴露了，哈哈哈我真机智。”
他正自鸣得意，3803弱弱喊了他一声：“1146先生，你在干什么？”
弃一副见了鬼的样子，看见3803就在他面前：“你你你怎么在这？”
“这个巷子是回形的，我看你绕了一圈回到起点还自言自语一些奇怪的话。”
弃深吸口气，忽然用悲伤的语气：“3803，对不起，有件事我瞒了你很久。其实，我得了一种很严重的病。”
“啊？是那次擦伤的后遗症吗？”
“对。”他捂着脸，生怕自己笑场：“得了这种病，就再也没法认路了。”
3803没有说话，弃心里直打鼓，想这次算玩脱了。他悄悄从指缝里偷看，发现3803正用手套擦眼泪：“没事的，1146先生，你要坚强，你肯定会好起来的！”
“没救了，医生说这种病治不好的！”弃觉得自己的演技浮夸到一定地步了，“我现在连去货场的路都找不到了！”
“没关系，我会帮忙的。”3803攥紧拳头，整个人燃烧起来：“去货场的路就由我来找到！”
3803一手拿着地图，一手推着车，时不时停下来确认方向。弃跟着她，她停他也停。
“话说，我能问一下1146先生的宿舍号吗？”
“呃。”弃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。
货场顶楼是他们晚上睡觉的地方，他们可没胆量住全是免疫细胞的宿舍，万一哪天干扰器失效了呢？
3803见他迟迟没有回复，说：“啊，不想说的话就不用勉强了。只是有时休假日时忽然想和1146先生聊聊天，不知该去哪里找你。”
“来货场找我好了，每周的休息日我会在三楼入口等你。”
“这样啊，谢谢。”
看到弃回来，诚惊奇地问：“你是怎么找到路的？”
“我又不是路痴，当然认路。诚你过来，我跟你好好谈下人生。”
自那以后3803和弃每个休假日都会见面。红血球喜欢吃甜食，弃会带点糖给她。
他和3803逛街的时候诚和铭兄弟结伴去猎杀红血球，最近他们胆子越来越大，甚至“换口味”对免疫细胞下手。
他有种预感，迟早有一天他们会死在这件事上。
和这个活泼开朗的女孩在一起，弃的心情总会不知不觉变好。这是令他们难以理解的地方：和红血球在一起除了想吃掉她居然还会有别的想法？
弃的指甲根部有些松动，身上的硬壳也变得脆弱，轻轻一碰就能磕下一小块碎片。另外三人倒没出现这种情况，诚说大概是人体里太舒适，爪牙没有用武之地退化了。弃说你滚。
这个休假日她穿了一件很漂亮的红底白花和服，让他眼前一亮。
“1146先生，今天是主人的生日哦。”
“难怪到处都喜气洋洋的。”他看着橱窗上挂着的彩带，说。
“免疫细胞节假日的时候都不能休息，辛苦你们了。”
“不，也许恰好反过来，我们无时不刻都在休假，见到细菌时才进入工作时间。”
“是诶，这么想的话就不会沮丧了。”
她变戏法地从身后拿出一个便当盒：“我做了饭团，有巧克力口味的、香草口味的和草莓味的，1146先生想吃哪一个？”
都是甜的，他扯扯嘴角，不愧是红血球。
“那个，不想吃我也不勉强了，1146先生果然不是很喜欢甜食。”
“没有啦，不尝尝怎么知道呢。”
弃尝试了一下巧克力味的，感觉还不错。
“你们红血球每天吃甜食，所以肉也是甜的。”
“哈哈，1146先生你真会说笑。”
3803不知道他不是在说笑，他以前吃的红血球都是甜的。
弃摸了摸左臂上的干扰器，如果摘掉了这个，她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，还会这么开心地和他聊天吗？恐怕只会避之不及吧。他的快乐时间都是从编号为1146的白血球那里偷来的，一旦谎言的气泡被戳破，就什么都不剩下了。
他无意中向同伴们说出了自己真实的想法，诚打趣道：“所以说弃你是爱上她了吗？”
“没有的事，别瞎说！”
大家都知道他向来是个口是心非的家伙，死要面子嘴上不服输。
大铭说：“把她吃掉，她就和你合二为一了，弃。”
小铭接着说：“这么浅显的道理，还用我们教你吗。”
“这是我自己的事，你们不用管。”
铭兄弟对视一眼，耸耸肩，没说话。
今天是主人的生日，细胞们都放松了警惕，他们的收获格外丰富，从他们鼓鼓的肚子和嘴角的血迹就能看出来。
弃有些看不下去：“照照镜子，你们把嘴擦擦行不？”
“你真该跟我们一起去捕食，弃，今天我们抓到了一个新人红血球，味道特别好。”
“别说了，快睡你的觉吧。”
诚眼尖看到弃手里一直攥着个东西：“弃，你手里拿的什么？”
“发卡。”
“又是3803送你的？”
“不是，我打算送她来着。”弃凝视着手里青蓝色的发卡，想象它附在她红发上的样子，一定很漂亮。但他没有送出手，因为他即将开口的那一刻想到：自己不能亲手为她戴上它，因为他的指甲过于锋利。
这提醒了他，他是细菌。终有一天人体会沦为一片火海，这个世界的毁灭由他一手造成，到那时他又该以何面目面对她？
弃梦里回到了上一个被他毁灭的世界，他曾在那里冲锋陷阵，灼热的火炙烤着他绷紧的神经。
就在这时诚把他推醒了，他看见周围跳跃着火苗，以为自己还在梦里，翻了个身想继续睡。
诚又好气又好笑：“别睡了，大楼失火了，我们快逃！”
“妈耶！”
他一个鲤鱼打挺从箱子搭成的简易床铺上跃起来，没忘记带上没送出去的发卡。
“火是从楼下上来的，我们从天台出去。”
到了天台上，弃总感觉有什么不对，但就是说不出来。
“弃，你的干扰器呢？”小铭一提醒，弃才发现自己的干扰器不见了。
“肯定是掉在路上了，我回去找，你们先走。”
来不及约定在哪会合，他匆匆忙忙往回赶。浓烟呛得他快要喘不上气，熏得他几乎睁不开眼，还要仔细在地上找丢失的干扰器，可谓艰辛。
他隐约听见了呼唤声：“1146先生，你在哪——”
是他的错觉吗？3803应该早就回宿舍了才对。
弃扒住栏杆往下望，一楼有个红色的身影，是她没错。
分开前他对她说他还要在大楼里巡逻一会，让她先离开。笨蛋，该不会是专门为他折回来了吧？
救火的杀手T细胞拦住她：“小姐，这里很危险，请你去避难！”
“不行啊，我的朋友还在这里！”她听上去焦急：“你有没有见到一个白血球？他的编号是1146。”
“没有。也许他到外面避难了。”
“人群里没有他，他肯定还在这里。”
说服不了她，杀手T细胞忙着救火去了。弃暗骂他的不负责，好歹强行把她撵走啊！
3803继续找他：“1146先生，你能听到我的声音吗？1146先生——”
她被呛得剧烈咳嗽，却仍不愿离开。弃已经到了一楼楼梯口了，他知道她不找到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，但他现在这个样子怎么出来见她！
一根燃烧着的柱子向着她倒过来，她弯着腰在那咳嗽没有看见。
“危险！”
弃毫不犹豫地冲了过去，抱住她，及时在柱子砸到他们前逃开了。火还是烧伤了他几根触手和左半边身子，由于用力过猛，他前几天松动的指甲脱落了。3803安然无恙。
他带着她一直逃到出口，放开她转身欲蹿入一旁的小巷，她叫住了他：“你就是1146先生吧。”
他僵住了。
“我亲眼看着1146先生掉到了体外，明明知道他没有生还的可能但还抱着一丝希望。那天你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，我真的很高兴。但你的性格，和1146先生完全不一样。”
“……”
“我不知道你用什么方法变成了他的样子，又为什么没办法继续扮演他，但我想道一声谢，你救了我。”
弃背对着她，向前走了一步，结果差点摔倒：他左半边的烧伤实在太严重了。
3803钻到他右边，用娇小的身躯撑住了他。她看见他为她受的伤，眼里闪烁着晶莹的泪光：“坚持住，我带你去找医生。”
“不行，我是细菌，没有人会给细菌治疗的。”
“我会和医生解释的，你是好人。”
弃摇摇头：“他们不会信的。”
“一定要去，不然你会死的。”
他拗不过她，只好任由她搀扶着往救护车笛声响起的方向走去。人群投来异样的目光，他们一定很诧异为什么红血球会和肺炎链球菌走在一起。
碎掉的硬壳扎在他肉里，每走一步都会传来钻心的疼痛。裸露的肌肤让他很没安全感，尤其是内心的感情如烧开了的沸水发出刺耳的噪音。
她早就发现“1146”有问题，却没有拆穿他，他还傻傻地演戏。那他算什么？冒牌货？她也太狡猾了吧！
弃越想越委屈，猛地推开了她：“我是死是活和你没关系，你关心的只是那个编号1146的家伙。”
她捂住嘴，十分震惊的样子。直到他说完，她大声地反驳：“不是的！肺炎链球菌先生我也一样地在意，和你相处的时光是我宝贵的回忆，是无可替代的。我最喜欢肺炎链球菌先生了，所以，请不要再说这样的话……”
她沾了黑灰的手指把自己擦成了个大花脸，眼泪还越擦越多。
弃用没有指甲的手掌摸了摸她的头：“抱歉。”他把发卡交给她：“本来想送给你的，但没找到合适的机会。如果你愿意原谅我，就收下吧。”
“谢谢。”火光映照下，耀眼的红发仿佛在燃烧。她接过发卡，小心翼翼别在了火一样的红发上。
“还有，我的名字是弃。虽然你叫我肺炎链球菌也没错就是了。”
一个白血球握着刀向他们走来，3803迎上前想解释，他劈头盖脸就是一句：“你的入境许可证呢？”
“嗯？”两人都愣住了。
“进入人体时间达10天以上不攻击人体细胞、不破坏组织的细菌可以获得入境资格证。这里可是健康带菌者的体内。”白血球用感应器在弃身体附近扫了扫，它一点反应也没有。“合格的细菌不会被免疫系统攻击，你看，感应器不会振动。”
他把刀收回鞘中，临走前对弃说：“还是尽快到淋巴管领个证明比较好，再做个改造手术，免得哪天遇见个不懂事的新人白血球上来就砍。”
弃问3803：“你听懂他的话了吗？”
她头摇得拨浪鼓一样，又说：“总之弃不会被杀了，是这个意思吧？”
他点点头，伤口似乎没那么疼了。
3803一手拿着地图一手推着车，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喊她：“早上好啊，3803。”
一个蓝紫色头发的少年，穿着印有“合格”字样的白T恤，手上提着一个装满生活用品的袋子，看来刚从便利店出来。他的手指只有三根。
“啊，是弃啊，早上好。你恢复得怎么样了，有适应人体的生活吗？”
“差强人意吧。”他挠挠头：“触手都没了有点不习惯，老想着用触手去把东西够过来，在原地傻站半天才想起来自己做过手术了。”
“这个休假日也在货场三楼入口见面好了，我新学了杨梅味饭团的作法。”
“好啊。你现在去哪？”
“我在找去肺部的路。”
“这里不是胃部吗？”
“诶？！”3803大惊失色。
“难不成，你，又迷路了吗？”
3803丧气地垂着头：“看来是的。”
弃拍拍她肩膀：“别丧气，你要相信车到山前必有路，我每天都怀着这样的决心出门，最后果然找到了回公寓的路。”
“谢谢你安慰我，弃。”3803正正帽子，笑了一下，青蓝色的发卡反射着好看的光泽。
“正巧我也在迷路，就陪你迷一段好了。”
两人并排走着，3803想起什么：“呀，我做了一个肺炎链球菌挂坠，但忘记带出来了。周末见面时再交给你好了。那个，请问一下，那个兔子挂坠还在吗？”
果然最后一句话才是她的真正目的么，弃想。那是送给1146而不是送给他的，她想要回来。
他说：“在火灾里丢掉了。”
“这样啊。”她略有遗憾之意。
弃问她：“3803，你什么时候喜欢我？”
“我一直都很喜欢你。”
“不是啦，我是说……”他一时不知该怎么形容：“总感觉我对你的喜欢比你对我的要多一点。”他差一点问她对他的喜欢和对1146的哪个多。
3803沉默了一会，说：“我会努力的。弃，你的公寓到了，我先走了，改天见。”
弃站在原地，看着她的背影一点点远去，还是无力地放下了藏在背后的水果刀。
无论多少次答案都是一样的，他比不上一个死人在她心目中地位重要。如果诚和铭兄弟在，一定会狠狠嘲笑他。
有刀的时候他没有杀她，等到改造过后没有刀了，他才想把她据为己有。
他以为阻隔在他们之间的是他细菌的身份，如今他终于明白她的心早就给了另一个人。
下一次，下一次一定有勇气捅出那一刀的。他每次都对自己这么说。
要是没有喜欢她就好了。他蹲在地上哭了起来。
青蓝色的发卡下的红发依旧闪耀着动人的光泽。
END